
当我的话站在它的立场上,四周都是荒凉的,一切都被过于广泛的科学洗劫一空。我要让它留守在这里,去和人讨论道德正义,或者把这些我们本来可以拿出来争论的话题,不声不响地当作一个范式,假装它是自己,然后成为一个摇摇欲坠的好人吗?
这当然是好人啦,可是它的温柔看起来单纯,其实只是理性冷漠的温柔。这种温柔缺乏灵魂,那么整个灵魂都是被温柔的理性收编了吗?怎么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灵魂停留在快乐甚至是幸福上,而不去看那些悲凉?又为什么一定要做些什么,而非除了见证与体会别无所为?这样的行动是出于自己的哀痛,还是出于理性?
我们的灵魂里本来承载着很多情绪,情绪会自己生出想法,不是那些自我可以理解的欲望,我是说从心底里升出来的,让自己都感到震悚,或许会因为它的高尚超出了个人的范畴,而感到这种体验真是幸福的感受。
现在这些感受变得不合时宜,羞于拿出来示人。非要追求一个“科学”的定论根本就是伪科学。我不觉得科学是来讨论对错与否,决定一个谁家的说法最正义的。
为什么错的话就不能是对的?
多古老的命题啊,从懂事开始,不就一直在问吗,究竟是谁铸造的是非对错?所以科学和理性根本就是两回事。正义和道德又是另外两回事。
人类的智慧在追求和思考着各种各样的道德观,却没有哪一个比他人来的更有权力定夺他人的对错呢!
这个科学至上理性至上的时代,多少有点儿既要又要了。既要人理性,又要人守贞,既要人善良,又不让人有片刻得到真正的堕落。可是在善恶之间交叉的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平庸吗?庸常的温柔难道是温柔吗?十年前我就这么觉得,现在还是很强烈地感受到,这岂不是成了温水煮青蛙吗?
这其中或许是我没有见到,或许他们并不是庸常,而是真的拥有圣人一般爱人爱世界的能力,虽然不能面面都做到深刻公正,但若真要让他们做伤害让人的事情,是哪怕身死也做不到的,因而才能那么淡定。
我不是说非要做个坏蛋才能理解良善,只不过有那么一种可能性,如果每件事仅仅是每件事,如果人人都不去看向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不接受这些问题悬而未决因此想要抓住暴风中的一些线索;既不透彻到了极点,又不让混乱搅乱心跳,那可真是人生如逆旅,真是天地一沙鸥了。
连感受都要以精确的语言描述,就好比活着的人其实已经死了,血管里流动的是烘热的蜡笔。正义又出自哪里?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得到别人的理解,这不是主要的目的,只是想知道,当我自己既不堕落也不善良,那夜晚如何入睡?醒了又该以何种真实面对他人?因为连自己的真实都找不到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苛求,在这么多悲伤的、毫无人性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能有一些人维持着最庸常的理性已然很幸运了。或许只有在所有人都变得拥有理性之后才能把真相和真实毫不羞耻地说出来吧。
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样的理性,遵循着幸福最大最普遍化的理性并不怎么具有科学精神,更别说它的虚伪甚至没法令人感到一丝欣慰。
正义和赤诚明明都应该是一些尖锐的坚持,当它们从内心涌现出来的时候,理应是势不可当的,现在却都被规训地像是穹顶里的小花儿那么可爱了。这些正义呢,并非出于完全的理性,也并非出于完全的感情,它有无数种细微的表达,都在科学至上的谎话中消散了。
我的荒凉的语言啊,字字句句都站在自己的荒原上。本来它们拉起手来就是一个世界,却因为我的愚蠢,被套进不同的套子里了。也可能因为这些话仅仅是一面之词,所以它们竟生存在某个高于二维的空间里,也是超规格了。那我摇身一变成了灰姑娘的姐姐,不得已为了更好的生存,穿着挤脚的水晶鞋,还不能踹那王子一脸。
话又说回来,什么样的文字不是一面之词呢?如果文字是“一线之词”,那倒是好了,只有正反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