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近半,白露渐凉。一场秋雨飘飘洒洒,不紧不慢地掠过高原,让人来不及感受夏日倾情,和那一抹热在心头的浓荫,岁月就在山坡上留下一串串诗般的脚印。带着一个人的思绪,缓缓向深秋而去,我已习惯了这样的流浪,习惯了这样的思索,习惯在如水的秋夜,独面冷月,听窗外的秋虫为我独鸣。
一个人,伫立山头,不经意间,就伫立成一个秋季。秋的美,在于韵致和潇洒。浓雾笼罩下的朝阳,显示出无须掩饰的羞涩与冷艳,不温不火,像出浴的美人儿,周身的澡沫沿凝露的肌肤往下滑,那一抹微笑渐渐显露出来。同时显露出的还有大山的轮廓和筋骨。我在这样的山头守望最初的期许已经很久,内心深处的孤傲与偏执自然也形成了一道风景。小园里半生的瓜果,是我生活的片段,春播希望,夏养薄田,这未成熟的八月,仍没有收获的惊喜,自然心生伤感,自然把一盏浓茶或是一首伤感的曲子品到淡而无味,然后蕴酿成午夜的文字,发往未知的版面。
一个人,独立山头,面对悲秋。耳边经久的传说顿然演绎成烽火台上的蝉鸣,那或许是美人最后耳语,颤巍巍,凄楚楚,带着几分娇情,却有谁人娇宠。每每此刻,心头的战火便狼烟四起,各地诸侯纷至沓来。驻足山顶,临风而笑,内心瞬息万变。“一览众山小”的豁达与宽广便放大了眼界,默然沉思之后,才发现这是人生的另一种境界。我们选择不了生命,但我们可以选择生存的方式。在幽谷寻兰,在悲秋赏菊,于生存的夹缝处触摸生命的质感。读一本好书,渡一方砚台,不做作,不刻意,让简单的生活在行云流水的时间里徜徉,在历史的长卷中潜移默化,提炼出诗的语言,濡染一个人的情怀。
一个人,一座山,静静地把时间凝固。午夜,月色撩人。独立山头,目极之处是一棵树,栖息着童趣和炊烟。探照灯的光柱里有零星的琐屑飞舞,那是雾,想化作一场秋雨,让繁琐在一夜间畅快淋漓,让思绪在宁静中洒脱。
可是啊,秋来萧瑟,夜风又起。季节转换地如些唐突。冷,让一个人起身,轻步陌上,却不留一丝痕迹。于是,不再感叹华年的苍白,不再抱怨秋夜的冷面与薄情,不再想念那一场迟到的秋雨。
一夜秋,让人无语。凝望星空,美丽的身影渐渐现身。薄云和浓雾里逐渐清晰的芳容,让人静思人际与情感的美妙,让人有种贴近心灵的忧伤,触摸到心底最柔软部分,真情实感都流露在浮云纱帐里,这无言的哭泣,是一种至情至性的美,是一种成熟的美。它是一个人风范,是一座山的缄默。
如果我是一座山,会等候寂静和晚开的花朵,见证新一天的来临,会陪伴着自己倾听夜风的絮语,让落叶讲述天上人间那凄美的故事。我愿化作一座山,将所有的忧愁与伤感化作沟壑之间的白色雾岚,吞噬世间所有的尘埃,留一片清宁,留一份庄重,让自己一世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