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生命路途的走走停停里遇见你,就如在一片花海中行走,转过身,你这里风景独好。
大学四年是伴随着欣喜,迷惘,努力,堕落,再努力的诸般纠结一晃而过的。好在毕业之后,运气不差,江南之南,一座小城,从此大体上算得上阶段性的尘埃落定。一家小小的民营企业,元浩每日的工作不过就是简单的数据统计和产品的日常交接与盘点。简单说来,就是仓库保管员。
元浩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儿,大学四年也是每日按部就班的上课,自习,吃饭睡觉,典型的大众化大学生活。也想过和一个合得来的女孩儿来一场刻骨铭心恋情。但因为其本身不喜欢主动的性格缺陷总是错过机缘。终于,大学四年孑然一身,光荣顺利毕业。
四月春末,海棠正盛。元浩简单梳洗过后一如既往的来到自己的小办公室落座,开始处理昨日未完的工作。
你好,我想领一副塑胶手套,这是单据。
一个灵动的声音让埋头在电脑前的元浩抬起了头。
白皙的脸庞,略施粉黛,一脸浅笑的女孩儿。
哦,你好你好。
元浩慌忙拉开身后的椅子站了起来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单据。
……额……这个……签字不太对啊……
元浩尴尬的把单据上的错误指给女孩看。女孩凑过来,长长的发丝在元浩的手腕处掠过。一股清浅的百合香味伴随着丝丝滑滑的凉意猝不及防的的钻进了元浩的鼻子,也钻进了元浩的心底。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我等着给人送过去……
女孩说完脸因焦急而略显出些许红晕。
要不这样吧,手套我先给你,然后我陪你一起重新开一张单据就好了。
那太谢谢你了,我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那不好意思,麻烦你啦。
说完,女孩朝着元浩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脸。
小木,你是我这一生倾尽权利去爱的女子。初见时,你给我的微笑是我要用一生去铭记的绝美风景。
这句话是后来很多年后,元浩翻开那本几近泛黄的笔记本时看到的一句话。只是那时,他和小木早已一别两宽。时间的长河带走了太多的人和事,但那个曾经在自己生命里异常璀璨过的人,在经历了沧海桑田之后依旧会熠熠生辉。
小木,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呀。
元浩
嗯?
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这是两个人曾经经常会有的对话。手拉着手,面对着面。傻到骨子里的对白。
元浩,我们分手吧
…………
元浩……
…………小木……
嗯……我在……我在……一直都在的啊……
小木是办公室的一个普通文员。大学四年里一直都是安静内敛的女孩。因了一副天生姣好的眉目,常常会受困于被众多男孩告白的困境。但由于小木从小面对的是父亲的严厉与苛责,她与母亲每日都在战战兢兢的过活。所以,面对这些正常女孩会引以为傲的事情时总显得冷漠。
后来,小木的母亲实在难以忍受,在一次和小木父亲的争吵后,留下一封写给小木的书信便决然的离开。彼时的小木正在课堂上看朱自清的《背影》,看得眼泪稀里哗啦的流。
小木,妈妈走了,你和你爸爸好好生活。你父亲当年为了这个家,从六米高的架子上跌落,留下旧疾干不得重活。他不容易,你不要怪他。你要怪就怪我,恨我或者怨我都行。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妈妈不奢求你将来能原谅我,妈妈只想你以后得日子会过得好。我走了,不要找我。
那天,看到这封信的小木出奇的安静,她利索的给父亲和自己做了饭,两个人吃完她又洗碗,打扫卫生,然后上床睡觉。半夜醒来喝水,她看见父亲房间的灯依旧亮着,有极力压制的啜泣声透过凉薄的夜色传过来。她愣了一下,转过身钻进被窝,盯着天花板看,这一看便到天明。
从那天起,小木的父亲再不曾对小木发过脾气。甚至还经常主动和小木聊起他自己与小木母亲的一些往事。小木只是安静的听,然后微笑着给父亲盛饭。
转眼,便大学读完,小木不顾父亲苦口婆心的劝阻,毅然决然放弃考研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江南之南,一座小镇,一家民营企业,一个小小文员。于小木而言,终于算是有了暂时的安定。
那些往事小木一直都不愿对元浩提起,元浩每天只是觉得小木笑容的背后有太多对世情冷暖的淡然,他想触碰,却总是如隔岸观花,水中捞月。
小木答应和元浩交往是在他们继第一次相遇之后的第三个月。这三个月里元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为了第二个人这么倾尽心力的付出了。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总是事倍功半,第一次怯懦的要去小木的联系方式,第一次结结巴巴叫出那个心爱之人的名字,第一次紧张到窒息的两个人的单独相处……慢慢的,两个人之间开始生出些微妙的粉色气息,那天,小木站在花店的门口看着眼前捧着一束玫瑰的男孩子望向自己的深情眼神,她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一切理所当然得有些不真实,但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
原来再被动的一个人,倘若他的生命里出现了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时,所有的阻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小木,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好吗?
元浩看着眼前崩溃大哭的小木,自己的双眼早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小木的眼睛。小木哇哇的哭着,慢慢的站起来,嘴里一直在嘟囔着,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的啊。
元浩把小木紧紧的抱住,好像生怕小木会凭空消失一样。
小木,告诉我为什么,如果是我的错,我改,只是,别离开,求你。
又是四月,海棠花开得比上一年还要繁盛。微风过处,一片一片的火红。街角,元浩拉着小木的手。两个人在采买第二天北上时所需的东西。元浩决定无论小木的父亲和母亲如何看待自己他都会接受,只要他们同意小木和自己在一起。
小木
嗯?
下次记得啊,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你父亲病危在我看来不是拖累,我会陪你一起照顾他,然后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母亲,找到后,我会努力让她同意她把她的女儿交给我。
嗯。
很多年后,元浩看见那个在客厅里跳来跳去的小木时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年两个人在踏进小木家里之后的情况:
病床上面容憔悴的老人看见两人时的惊诧与欣喜,屋子因长期未经打理的破败与冗杂,还有小木嚎啕大哭让人心疼的模样。
终于,隐忍了那么多年的坚强在那一刻彻底溃不成军,所有的心酸苦楚喷薄而出。那一刻,元浩更加坚定了要守护这个女子一生的念头。
小木,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元浩。
嗯?
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