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一点书,唯独对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没有仔细的阅读过,有一段闲暇翻阅了《红楼梦》,了解之后才知道这本书, 不愧为中国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钱穆、王国维、鲁迅、张爱玲、周汝昌、等近代学者文豪都对红楼梦进行过解读评论,如此之多的人去研究它究竟为何?首先是它获得读者的高度喜爱,更因为它给后世留下了太多的迷题,在作者生前就有好几个手抄本版本流传于世,作者生前只完成了前80回的写作,如同一只断尾巴的蜻蜓,后40回由高鄂程伟元编辑续写,才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120回的故事完整本,对于曹雪芹是否是原创作者,他生前是否完成了整部故事的描写,后40回是否真的是高鄂编写,哪个版本更接近于原著,原创作者所书的故事的结局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在成书的200多年里,没有定论(作者曹雪芹被胡适证明学界认可),引得后来读者众说纷云,中国文化的审美观,有一种窥视的审美,如此这般?一定要研究出一个为什么。所以为此形成“红学”,众声喧哗。
一直对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魔幻现实主义的写法深感赞叹,看了《红楼梦》以后,才感觉到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写法并不新鲜,《红楼梦》开篇,就以神话传说切入,引入到宁荣国两府贾家这个大世族的由盛而衰的悲剧里,浮绘世间百态,描摹出宝黛爱情的悲剧,引出围绕在宝黛爱情周遭的美好生命的悲剧,是一部悲剧中的悲剧,鲁迅说红楼梦是华林漫悲雾,唯宝玉而自知。借甄士隐贾宝玉的梦境对故事的脉络进行了暗示,道德沦丧德不配位的士簇门阀的华丽大厦倒塌了,一个个鲜活的美好生命都是薄命的。
自由的爱情遭到无情的扼杀,在巨大的失序的力量下,个人对命运掌控的无力感,令人叹息,在彰显独立个性的同时,又都是一个个迷茫的自我,无从精神支柱可言,生命也变得极其脆弱不堪,死亡随时找上门来,红楼梦在故事的推进中描写着一个个的死亡,直道最后的一个“大死亡”。更有贯穿全文的儒家与佛家道家的揉合碰撞。
晴文,香菱都是林黛玉的重像,花袭人是薛宝钗的重像,甄宝玉贾宝玉的幻影互衬,真事隐去,假语村言。打了很多的隐喻,设了很多的谜题,很多学者文学爱好者对高鹗续写的后40回非常的不满,说是狗尾续貂,在众版本里,学者们认可脂砚斋批语的庚辰成本,个人特别喜欢87版的电视剧《红楼梦》,被结尾的那种凄凉所深深震撼,感觉此剧独俱匠心,更尊重原著,成书于嘉靖元年的《三国演义》成书于万历17年的《水浒传》,有传承,也有民间的集体创作,《红楼梦》里也有《西厢记》《牡丹亭》《金瓶梅》的影子……
不同的人生境界,对事物会有不同的理解,就会读出不一样的故事,更会找到所侧重喜好的东西。
对于版本的争论,是在争论哪一个正宗哪个不正宗的问题,(已公认庚辰本)对故事结尾的争论,是价值观取向的问题,众说纷云,难有定论,中国文化,乃至于世界的文化,其实都是一个二元的,(有时候更陷入非好既坏的段论里)甚至是多元的。有贵族知识阶层的文化,和普通大众的文化之分别,曹雪芹,高鄂,他们的价值观取向是显然有所不同的,高鄂更注重于大众文化的喜好取向,中国社会是农耕文明社会,农耕文明崇尚于大团圆,那种荣华富贵大厦的瞬间倾倒覆灭,似乎不符合大众的意愿,贾宝玉先迷于花丛不追求功名利禄,后又看破红尘出家的结局,不符合大众的意愿,所以高鹗写了甄宝玉贾宝玉的相会中举,贾府后来的小团圆,(那个沉迷于花丛中的不追求功名的宝玉是个假的宝玉,真的宝玉是上进的,是追求功名的),但是高鄂又不能让结局偏离原著太远,所以在林黛玉之死,宝玉出家,贾家荣宁二府的没落的方面,还算基本忠于原著,其实正是高鄂如此这般,《红楼梦》才被大众所喜爱流传开来,在故事的结尾,宝玉穿着大红猩猩的斗篷,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走向了远处,那厚重的大红猩猩的斗篷,就是滚滚红尘么?来到了红尘里,又带着厚重的对红尘的眷恋离开了,红与白的对立,那么鲜明,那么荒唐,白色是冰冷,是凋零,红色是重生,是鲜活盛大的生命……读文学作品,重要的是去读出它的美感之所在,其实读者大可不必纠结于那大红猩猩的斗篷去做过度的解读了,拿文学作品当历史般的研究解读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它讲述了什么,要告诉我们什么,那便是我们对文本的理解了,至于注重它揭示和隐藏了什么,就大多会偏离了文本,文艺又何时曾独立于政治之外存在过?《红楼梦》里当然有对那个时空下社会万恶的批判,所谓深层解剖,扒开血肉见到的骨头,也只是自认为的那一块,那充满对生命感知的部分就遗失了。从开始到结束宝玉多次都穿红斗篷的,经历了人生世俗苦难的伐害,也未必会醒悟重生,《红楼梦》里没有人性的升华,只有因果,只有泣血的忏悔……带着对那个历史时空里女性命运的悲悯,带着对人性复杂的感叹,带着对人生终极追问的普世价值。
初见千山雪原创作品
18.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