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中原的秋,怕是来得太过急匆匆,以至于正在享受着绽放的朵儿们好似被冷空气做了树脂的琥珀,定格不动。转眼再看枝干,已然枯瘪。就在前几天,墙角的爬山虎还红得很耀眼呢,热切得像迎来青春一般。
夕阳的光温柔而毫不吝惜地倾洒着,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抹不倾国也不倾城的日光,引领着它们,一步步破土、汲取、绽放、枯萎,最后再回到土里去。润物无声的笃定,让每一个结点都界限模糊却痛而彻骨。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我们习于遵从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社会行为和习惯,行走在几乎零挑战的人生轨迹上,我们十分清楚自己的舒适区在哪里,就好像窝在沙发里,久久不愿离开,更不愿承认那种舒适感是我们堕落的温床。
夜幕渐渐落下,几乎没有声音的,来自身体的山崩地裂正在发生着。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树,更不值得一提的一枝干上,弓身到几乎折叠的蝉样子有些可笑。它将从自己的躯壳里抽离。你见过涅槃吗?我想也不过如此吧——鼓足了一股劲的它撑破了原来的自己,轻薄透明的羽翼张开的瞬间,蝉宛若一个胜利者在享受全世界的欢呼声。
脚下的落叶险些滑倒了我,我诙谐地以为那是作为一片叶子最后的尊严。
蝉小小的身体该有多痛啊?左手传来的阵痛让我不自觉地这么想。因为天生的骨骼缺陷,让我的左手在身体成长期经受着长时间的痛痒而无法摆脱。
这让我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痛感与成长并行。当然,这并非真理。但在这个时代,痛,足以成为成长的一个标签。因为我们的身体、精神严重的需要断舍离:切断所有自己翻出来的实际是借口的退路,割舍对于手机、卧室、父母亲人的依赖,远离不必要的信息轰炸……这些,都必将触及到你我的痛点,所以最需要的,是源自于内心的定力。而定力的根源在于,对自身目标的明确性——类似于蝉一定要脱壳去感受飞翔的那种命数般的目标。
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成长,大概就是从容地扔掉你所拥有的,去触碰以前我们眼中的牛鬼蛇神,遍体鳞伤地练就更高级的段位。近来很火的“小戏骨”系列导演潘礼平在采访时谈到:他会让小演员们事先经受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开拍之前却又叮嘱演员们忘掉所学习的东西,用最为本真的情感去表演。才能呈献给观众如此自然却又纯熟的一帧帧画面。赖声川导演的话剧《暗恋桃花源》演绎了几十年,新版中的演员何炅在谈到表演感受时也说赖导在导戏时要求排演了上百场的演员们“忘了”自己,这让他原本生气又胆怯,却在后来收获了许多新的感受。
舍弃本身并不会痛,痛的是舍弃的实际载体,因为那或许是我们的舒适度和安全感的全部包含。但倘若蝉不愿舍弃陈旧的躯壳,就将永远无法体会飞翔和成长。
被消磨了的光景也一定长在了我们的身体里,不试着冲破它,就会被困囿,渐而被时光反噬着消磨。蜕也许是阵痛,也说不准会痛很久,但那种痛感终究会被更加闪耀的勋章掩盖,所以今天,你,还躲在舒适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