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白鹿原上,天总那么高,那么蓝,又那么远。空旷辽远的原野上已披新绿,深褐色的土壤中破土而出的嫩绿的麦苗正在秋风中探头探脑地张望……塬畔边,地头间簇簇从丛的野菊开得正旺,散发着特有的菊香。几日难得一见的秋阳此时正全力倾洒一身的能量,让空旷无垠的原野少了些许秋的萧条和凄凉,多了些许明媚和温度。
阳光下的村庄在落寞中沉寂着。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影儿,偶尔有狗儿猫儿从草丛或一旁的小巷窜出来,又寂寞地追逐着跑开。天空中飞驰而过的鸟雀声此刻显得异常清脆和响亮,打破了村庄原有的沉默。道路旁,院落内,花草树木静静矗立着,伴随着萧瑟的秋风,叶子在飒飒声中悄然飘落。繁盛的柿树上灯笼似的柿子高高地挂在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鲜红透亮。这许是村里此时最靓的色了。村委会门口的休憩亭内坐着两三位高龄老人在晒太阳,拉家常。拐进小巷,已看到家门口进进出出帮忙的乡党们,大门口已贴上了白色的挽联。公公去世的消息太过突然,接到老公泣不成声地报丧电话,心中不觉一惊,不由得悲从心来,随即安顿好工作,便火速赶往老家。
当下,院中已搭砌好过事做饭用的长斜土灶和两个单灶,此时锅已上灶,鼓风阵阵,火苗乱窜。靠墙边已有支好的切菜的大案板,上面堆放了各类清洗干净的蔬菜,院子的地上散落着正在清洗的租赁的大大小小的碗盆,小小的院落内顿时显得杂乱、拥挤和忙碌。院落的正后方是一座两层楼房,这曾是遥远的八十年代公公年轻时最自豪的作品之一,据公公说这座楼房当时是这一带唯一一座,也是最早的一座两层楼房,在岁月的洗礼中楼房已破旧过时,没有了往昔的风采。公公的灵堂设在一楼中间的房间内,遗像摆在灵堂桌的正中央,燃烧的香蜡和香炉里袅袅升腾的焚香的烟雾让屋内雾气缭绕,陡增无限悲凉之情。此时,他已穿上寿衣静静地躺在灵堂后方,与这个喧嚣的人世已阴阳两隔,从此再无烦忧,亦无痛苦……纷纷赶回的孝子孝孙,亲朋好友哀悼声不绝于耳,让人心中阵阵酸楚,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午后,一阵嘈杂声在大门外响起,原来是定制好的棺材如期运回,抬放置院内,内外刷好红黑油漆,棺底均匀铺洒厚厚一层灰烬,上面铺平新鲜松柏枝,撒置若干麻钱和“纸币”后,最上面铺好缝制的褥子,布置才算停当。望着那口棺材,不由得心生感慨:人这一生,伴着哭声呱呱坠地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历尽艰辛,一生坎坷也罢;庸庸碌碌,平淡一生也罢;富甲一方,人前显贵也好;叱咤风云,名利双收也罢,总归有繁华落尽之时,生命终将在别人的哭声中落下帷幕。人,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终将长眠于见方棺材之中化为白骨,这就是人一生的归宿。生死之间,让人看清,更看淡很很多身外之物。
生命真的很奇怪,有时它好像坚不可摧,有无限可能;有时脆弱的竟扛不过一口气;有时又在你猝不及防之时悄然陨落……人生的无常,让我们倍加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亲朋好友,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让到人世走的这一遭过的有价值,有意义,即便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是含笑知足离场,也便不枉此生了。
秋意浓,百花残,百草枯。黄昏时分的白鹿原上寒意渐袭,那塬畔的丛丛簇簇金黄的野菊正迎寒怒放,该是深秋的萧瑟塬畔上最靓的一道风景,只为深秋奋力绽放一生中那抹短暂且耀眼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