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3

三只喜鹊的战争


真没想到,三只喜鹊的混战竟有如此惨烈!

闹腾了两个多月的新冠病毒正渐渐地退去,春天的脚步声越来越紧了。太阳从云层缝隙里挤出一线光芒,让门前广场的草地多了一丝光亮清新。已经怒放一个多月的三棵冬梅,不时落下一两片粉红色花瓣,树的周围铺上了薄薄一层,重重叠叠,正等一场雨水,化作春泥更护花。十几棵春梅树枝条上密密麻麻,聚满了玫瑰色的骨蕾,只待春风一夜摧花开。

一把粗的银杏树,两把粗的法桐树,树干呈灰白色,似睡似醒,岿然不动。微风吹来,壮硕的树枝向天摇曳摆扭。胭脂色的金丝海棠,花苞长的如待燃火炬,三两朵挨在一起,旁有两三片鹅黄绿叶,叶嫩苞鲜,红肥绿瘦。绽放的玉兰树花似风摆淡雅绸裙,飘逸如仙,风情万种!初春的季节伸伸懒腰,万物醒梦,暗香浮动。

我走出院门,一边走一边陶醉。忽然传来一阵喳喳喳喳的喜鹊吵闹声。左边的杜仲树下有三只喜鹊正扭作一团,一只喜鹊仰面朝天,一只喜鹊站在它身上用喙猛啄,另一只喜鹊双爪踩着它的翅膀,嘴巴喳喳喳不停叫闹。躺着的喜鹊头左右躲闪,挣扎着身子上翻。初看好像是两只喜鹊在对一只病鹊进行施救。我连忙掏手机并向前悄悄靠近,要录一个喜鹊勇救同伴的小视频。

喜鹊是一种反应十分灵敏的鸟儿,警惕性特别高,劳动时成双成对,一只觅食,一只警卫。它们与人的距离往往保持在一百米开外,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人向它稍微靠近,警卫的鹊儿会马上警告同伴,双双逃离。没等我走近它们身边,两只喜鹊就哧的一声飞上了栎树,另一只趁机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几步,也双翅炸起哧楞一下飞上了旁边的紫花槐树上。

天上的云已经走远,太阳暖洋洋的,路上戴口罩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返回家里站在阳台上,远距离观察喜鹊们的行踪。被打的喜鹊不知去向,得胜的两只鬼鬼祟祟飞到了紫花槐树的鹊巢附近。这个巢是一对喜鹊夫妻费尽千辛万苦,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搭建起来的。我清楚记得两只喜鹊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是如何顶风冒雪建巢的。为了生儿育女,它们像人类的父母亲一样,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如今,出飞的小喜鹊已长大迁往他乡!老喜鹊则不时飞来看看他们的家,停在树枝上喳喳喳喳叫上几声!

上午十一点多钟,云又遮住了太阳,天阴沉沉的。两只得胜喜鹊见敌鹊已无踪影,绕着柴槐树上鸟巢飞上飞下转了好大一会儿,落在树枝上。一只站在高处,不断扭动脖子来回逡巡。一只停在巢的下方,看了一下四周无鹊,用嘴叼住一根木棍使劲往外拽。一连拽了七八下,木棍插得太紧,始终牢牢嵌在横三竖四的屋架里。它无奈松口丢下,向上走了一层,另叼住一根,摆动小脑袋用劲左右摇摆用力。一下、两下,到第五次时终于把这根木料拔出来。站在原地休息一下,张开双翅,双爪紧缩到胸部,飞到仅有五十米远的栎树上,在一个呈三角形的树叉上,小心翼翼地放下树棍。另一只也追了过去。

它俩是用从旧巢拆下的木料在建一栋新巢。两只鸟互相配合,把木棍和原有的梁檩结合起来,又飞往槐树上,继续在巢上找寻可用之木。它刚噙住一个新的木料,挨打的那只喜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升空,向拆房的喜鹊发起突然攻击。原来那只鹊并未走远,一直藏在附近红梅树上花丛里,监视着这一对喜鹊的动静。它脖子上的白毛炸起,怒发冲冠,圆瞪双眼,用自己的喙狠啄对方的头。被啄的鹊因嘴里叼着木棍,无法还嘴,连续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立即松口丢开木棍,回身头朝上双爪向前,边躲避对方边找机会回击。两只喜鹊双喙搅在一起,你来我往,上下翻滚,从树上打到树下草地上。其架式完全不亚于两架作战的敌对战机在空中绞着翻飞。高处警卫的另一只鹊儿突然明白了什么,火速俯冲到地下,一时分不清敌我,不敢冒然动爪,在旁边观望一阵子加入了战斗!

在人类,当一个人的家被拆或遭到破坏时,那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抗争一番的。记得毛泽东当年批评干部的一段话,“河南建机场拆农民住房,当地百姓设三道防线斗争,一个农民说,你拿根长棍子去拨树上雀儿的巢,把它搞下来,雀儿也要叫几声。现在,有这样一些人,好像得了天下,就高枕无忧,可以横行霸道了。这样的人,群众反对他,打石头,打锄头,我看是该当,我最欢迎。而且有些时候,只有打才能解决问题”。今天这只鹊真的遇到了要打的问题,不过不是和人类打,而是力保家园和它的同类拼死相博!

我和外孙石本然通过手机镜头观察了七八分钟,晃如看了一场李小龙的武打电影!三鸟混战,互不相让,两鸟理屈逞强,一鸟以命相争,你来我往,拚死打斗。场面比世界杯足球决赛有看点,比摔跤激烈,比拳击残酷。一鸟虽然势单力孤,但有誓死保家不被破坏的血勇。它嘴爪并用,翅膀双击,后退一步就向前两步,采取自杀攻击战术。两鸟则以抢劫别鸟财物,图财害命为目的,使尽浑身解数,上下跳跃,左右夹击,使劲向对方头部脖子等致命地方猛啄,啄啄见血,一会儿周围就散落一地带血羽毛。

两鸟渐渐占了上风,把一鸟压在了地上,一鸟虽然不示弱,拚命挣扎翻身,终究一不抵二,慢慢体力不支,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了。天阴得能拧出水来,外孙本然也紧张得想掉泪,用劲抓住我的手说:“姥爷快救救那一只可怜的喜鹊吧,它要被打死了”。

本然的姥姥路过广场回家,目睹了三只喜鹊惨烈的缠斗,她走近三鸟混战场面,两鸟受惊逃跑,被压在下面的鹊儿缓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一颠一颠向紫槐树走去!本然的姥姥救了被压在下面的鹊儿一命。她走近三只喜鹊混战场面,两鹊受惊逃跑,身上滴着血,羽毛也掉了不少。一鹊慢慢爬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一颠一颠向紫槐树走去!这只喜鹊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不惜代价,它的英雄气概值得我们人类学习!两只欺负别鹊的喜鹊虽然暂时占了上风,自己也伤了元气,被欺负的不会罢休,一场更加激烈的大战还在后头!

看着一地带血的鸟毛,我想,三只喜鹊无疑都是勤奋的,天地间的树枝多如牛毛,它们作为食物链中的弱势群体,若能和睦相处,守望相助,建巢速度会快且好,子孙也大概会因此更为繁衍昌茂。但那两只喜鹊却为了省点折枝的力气,去侵犯别人,才引起了这场纠纷,用人类的眼光来看,是因为不知礼,不知道约束自己造成了悲剧。鸟类中不知有没有圣人之流,教会它们这些呢?希望这场纠纷,能让它们多少明白一点吧,这或许就是纠纷的正面意义。

其实,人类中,知道守礼,能够守礼的人和国家又有多少呢?很多本可以向天空、向深海、向人体发展的力量就这样浪费掉了。

“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希望每个人、每个国都能明白这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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