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休假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历了本年度迄今为止的最大幅度的降温。
整个山东半岛都笼罩在寒冷的气温下,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度。在短短五天的时间里,降了三场雪。
我只能苦笑着对自己说,上天眷顾啊!
在家的时候,我一直关注着单位这边的天气变化,看这边是否也在下雪。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尽管这边更加寒冷,但东北的艳阳高照。
直到我休假结束,回到单位十多天之后,才迎来了一场大雪。
大雪不期而至,可以说是突如其来。昨天中午燥热得有些睡不着的时候,我还在想,东北怎么就暖成这个样子了呢。可是,今天早上出门一看,世界早已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尽管天还不甚明朗,但整个大地上的白就是那么醒目。放眼望去,道路上、两旁的冬青树上,都有些一层厚厚的雪花。松树在大雪中傲然挺立,垂头柳树枝梢上也跳动着雪花……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此情此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此时,整个世界寂静异常。抬头望天空,大片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到仰面者的脸上,调皮地滑进他的脖子里。
我很喜欢下雪时置身于雪地里的感觉,除了体会那“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空灵,我还尤其喜欢听雪花扑簌簌落下来的声音。置身于中,整个世界的大雪都像是为了自己而下,整个世界净得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就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了。倘若雪下得够厚,在雪地上走路则别有一番风味:看着白茫茫的洁白的雪花,不忍心又忍不住地踩下去,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我自诩为情趣高雅之人,再不济,也算是个文化人,自然知道赏雪景的道理。我是乐于赏雪景的。
记得小时候,冬天里,最喜欢的就是下雪了。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一场雪,就让整个年过得更有味道。我常常想,现在年味不那么浓的原因之一,可能就是雪不会在过年的时候如期而至了吧。而一旦降雪,哪怕不是过年,连呼出的白色气体,似乎都有了香烟的味道。
雪是有这种魔力的,尽管它的底色是白,却可以将其他事物装点得绚烂多彩。也许白和黑才是高级色,这个世界不就是白与黑的交替嘛!
如果不用我扫雪,我一定更加乐于下雪。欣赏雪景也定会从容得多。贾宝玉与一众姐妹在大观园“琉璃世界”里欣赏“白雪红梅”的时候,必定是不管扫雪的,他还嘱咐下人不要扫雪呢;史湘云在其它“脂粉香娃”前“割腥啖膻”的时候,要是想到自己待会要扫雪必定少了些许豪气。
可是,我得扫雪啊!
我记得读本科的时候,深秋来临,在交大的梧桐道上总会落满一层梧桐树叶。满地黄叶堆积,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充满着浪漫的诗意,倒也成了交大最为动人的景色之一。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总要在网上“请求”环卫工人,不要扫了这些树叶,或者过几天再扫。
这样的请求近乎无理。
几场雨后,天气转凉。有几次早起,看到环卫工人在有些寒冷的清晨扫着这些梧桐树叶,不由得想到,他们内心肯定并不认同这样的美感。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对于一些景物的欣赏我缺少了一种浪漫的诗意,而更多了几分现实的冷峻。
比如,看到满地的梧桐树叶,我会想到这么多树叶扫起来该有多累;看到漫漫的雪地,我心中会想起扫雪时的艰难。
而现在,不仅仅是停留在想到了,已经是我必须要扫雪了。我也成为“环卫工人了”。
营区很大,大到每次扫雪都扫得人很绝望。大到我们近百号人,把卫生去扫完,得从黑扫到白又从白扫到黑。一天,就在各处的扫雪中,消磨掉了。
有时候,我会极其盼望着下雪;更多的时候,我宁愿雪花从不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