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的冬天,我的父亲隆庆皇帝为我举行了象征成人的冠礼。
我清楚的记得,那些礼官引导着我进入殿前特设的帷帐里,按照礼仪中的规定更换衣冠服饰,前后三次以不同的装束,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这些全部的节目都有礼官的倡导和音乐伴奏。
第二天。我又被引导着坐在殿前,以最庄重的姿态接受了文武百官的庆贺。
几个月之后。我的父亲龙驭上宾,国不可一日无主,我在群臣的劝进下登上了皇位,年号为万历。
那时候,我期待着自己也可以做出像洪武皇帝(朱元璋)那样一番伟业!
我的生母李氏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一人,因此也被我赠予了“慈圣皇太后”,因为除了她,在这诺大的皇宫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她那样给我真正的无私的爱,但这都在我登极以后,因为皇家的习俗,一种无形的距离悄然存在我和母亲之间!
此后的15年我对各种礼仪照章办理,祭天地,祀祖庙,庆元旦等等,在我的老师张居正先生的辅助下,我无数次期盼自己也能够做出一番成绩!但有时候事与愿违!
登基之初,我曾派人询问高拱的意见,他原本是我父亲当时的元老重臣,也就是首席内阁大学士。但他竟肆无忌惮的对使者说出那样不尊敬天子和太后的话!这种狂妄跋扈的人臣是绝不能容许的,也幸而忠臣张居正在,他献上奇计,断然解决高拱,也顺利成章的取代了他的的职位。
我学习的地方是文华殿。1572年秋天以后,我每天的功课有三项内容:经书、书法、历史。学完以后老师可以休息,但我却不能那么清闲,我要每天把臣僚上奏的本章进呈预览,用朱笔作出批示。
中午功课做完功课后,然后在文华殿进午餐。下午的大部分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但是仍要被嘱咐复习功课,练习书法。我不能有丝毫的忽视,因为这是第二天必须背诵的内容。如果背的结结巴巴或者有错别字,张先生会立即拿出严师的身分加以质问,从而让我无地自容。
在1578年我大婚之前,当时和慈圣母亲同住在乾清宫。大伴冯保已经升为司礼监太监,是宫内职位最高的宦官了,他经常向太后报告宫内外我的各种情况,这使我感到畏惧,母后对我极为严格,在这样的严厉的督导之下,我的学习也不断取得了进步。这更加体现在书法上。
一天,我将写好的书法赏赐给了大臣们,但不料第二天张居正就上奏说,我的书法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就,不宜在这上面花费过多的精力,他说艺术的精湛,对苍生并无补益。我只能听从,在那之后我的日课之中就取消了书法,只留下经史。
1578年我大婚,遵从母后的愿望,他望孙心切,当时我年仅14,皇后年仅13。皇后王氏是平民的女儿!大婚之后我终于脱离了太后的日夜监视,但是原辅良师张居正他又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对我私生活的照料!
17岁那年,我看中了太后跟前的一个宫女,也就是后来的恭妃王氏,不久后她有了身孕。王氏七月被封为恭妃,八月生子,此子后来被命为常洛,也就是我的长子。后来的后来我无数次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遇到王氏,也就不会有皇长子常洛,那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18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14岁的小女孩,她就是后来的郑氏,她并没有闭月羞花的美貌,但她聪明机警,意志坚决,喜欢读书等她人少有的才华,别的妃嫔都对我百依百顺,唯独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无所顾忌,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唯独她愿意听我倾诉,替我排忧解愁!
我虽然贵为天子,但实质上没有任何话语权,也没有人给我同情和温暖。即使是我的母亲,也有意无意的把我看成一具执行任务的机械,似乎我生来便是坚强的,是不需要人疼爱的。是淑妃郑氏,她陪伴着我,我们具有共同的读书兴趣,她可以在精神上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1582年,元辅张居正竟然去世了,这让我始料未及,紧随而来的是,新任首辅大学士张四维,他正在利用反张的情绪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后来,我才知道,张居正和冯宝两人也算是政治联盟,各取所需吧!张居正通过冯宝干掉了高拱,从而独揽了内阁大权;冯保通过帮助张居正成为了司礼秉笔太监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我不感到奇怪,只是失落罢了!
一个是从小到大侍奉我的人,一个是我的老师兼国家首辅,竟然也能因为利益关系走到一起!从来以圣贤自居的张居正,竟然也是如此的口是心非占尽了实利!
如此张居正死后被清算,大伴冯保驱逐出京。但不久之后,我才发觉,我摆脱了张峰之后得到的自主权利仍然受到约束,即使我贵为天子,这也不过只是一种制度所需要的产物。真正的受益者并不是我自己,而是所有的文官大臣,他们以劝谏的名义,批评我奢侈懒惰,个人享乐至上。他们要把我强迫纳入他们所设置的规范内。
在张冯被弹劾之后朝廷上空出来的大批职位,他们也当仁不让安排自己的亲友,去弥补空缺。
这样的生活越来越感到单调和疲劳。多少年以来文官已经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名义上我是天子,实际上却受制于臣。长此以往我接触到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心灰意懒,采取了长期怠工的消极对抗,为了躲避群臣的骚扰,从而宣布实行“静摄”,从此不上朝。但不上朝不等于不理朝政。
后记:
万历长期不上朝,其实是由多种原因引起的,其中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躲避所有朝臣的“苦口婆心”。也许有人会说,皇帝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还怕朝臣抨击,杀几个不就完了?事实上,,像万历这样经过长期儒家经典教育的君主,是不会采用这种行为方式的。
对于官员们来说,他们之所以无所畏惧,除了万历的自我放纵以外,还有机制上的根源——言官制度。
言官制度是苦心孤诣的洪武皇帝创立的,目的就在于鼓励大臣直言进谏,以便及时纠正皇帝的错误,保障国家的大政方针正确,从而确保朱家江山万世永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海瑞!
万历皇帝早年也有各种宏伟的目标,其后他的懒名一著,臣僚们就谁也记不起他当初的励精图治!他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没有人可以做出确切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