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爷叫做白福利,是我的偶像。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白爷正和单丹一起在欧洲攀登马特洪峰。山鹰社历史上有很多优秀的攀登者,例如单丹就跟我同一批入社,后来成为了桑丹康桑的攀登队长,而这一职务通常被视为整个山鹰社最高的荣誉——所以我看单丹的目光总是钦佩的。但是白爷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看白爷的目光永远是崇拜的。
其实我开始崇拜白爷,远远在我真正见过他之前。
我们山鹰社有一个很好的传统,就是会将历次正式攀登的资料精心保存,然后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所以每当一个新社员加入山鹰社,学着访问未名BBS上的山鹰论坛版,他就会在精华区看到自30年来每一位登山队员的名字,首先是90年的青海玉珠峰,其次就是91年的新疆慕士塔格……当然30年来这样的名字有三四百个,给人印象最深的往往是开始的那一批,而白爷就出现91年的新疆慕士塔格里——对,我就是对着电脑崇拜这个名字崇拜了很多年。
后来白爷写了一篇文章叫做《678工程》,讲的是他离开北大十多年后,在09年的7月至9月,连续登顶新疆慕士塔格(7546米),青海玉珠峰(6178米),以及西藏希夏邦马(8027米)的故事。在这篇文章中,白爷对于攀登的具体过程总是一笔带过,而充满深情讲述的,都是在慕士塔格如何追忆山鹰社91年的那次攀登,在玉珠峰如何照顾已经毕业了的“老同志”们,以及在希夏邦马如何祭奠01年因为山难远去的五位兄弟。
特别是在希夏邦马,白爷说他在撤营时再一次去祭拜了他们,然后把登顶时的围脖留给了那里,想让他们也沾上登顶时融化他的天光和他的骄傲。白爷说他想告诉五位兄弟:“我们一起去登顶的,我虽然上的慢,下的慢,咱们好歹是一起上的……”
每当我重读《678工程》,特别是读到这些句子,总是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后来17年的夏天我也去了一趟四川雪宝顶。我带着一面社旗登上了这座99年山鹰社首次攀登的山峰,之后把它留在传统营地纪念周慧霞的玛尼堆上。我还在玛尼堆边轻轻唱了一遍属于我们的《橄榄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和在希夏邦马的白爷应该是一模一样。
再后来18年的夏天,我连续登顶了3座6000米级的雪山,分别是四川的雀儿山(6168)、西藏的启孜峰(6206)、以及青海的阿尼玛卿(6282),其中雀儿山是山鹰社12年暑期登顶的山峰,启孜峰是04年,而阿尼玛卿更是在96年和15年两度登顶——同样地,当我登上了雀儿山最后的冰壁,当我走完了启孜峰最后一段横切,当我来到了阿尼玛卿顶峰的大平台,我想的不是我个人完成了什么样的攀登成就,而是我终于来到了山鹰社以周乃元、以陈丰、以朱建红和皮宇丹为队长的登山队来过的地方,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着骄傲。
——下山回到北京,我将这个夏天的攀登命名为“666工程”。攀登这三座山峰是向山鹰社的历史致敬;而这个命名,是向白爷以及他的“678工程”致敬。
……
今年是我们山鹰社成立30周年。4月初首先在北京召开了一次老社员大会,分散在天南海北的老社员们纷纷齐聚一堂。当天晚上我在签到台帮着干活,突然来了一位帅气的老社员亲切地说“我叫白福利”——我抬起头,真不敢相信我在91年慕士塔格队员名单里读到的、在《678工程》里读到的、我的偶像白爷,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老社员大会的第二天,在特别组织的香山长跑与爬香山活动中,毕业多年的白爷更是一马当先,把慕士塔格、玉珠峰、和希夏邦马连登的壮志豪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后来,5月初我们在四川组织了一次登山大会,几十位老社员再次汇聚到理县的半脊峰,这里面有白爷也有我。在本营的大帐篷里,我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搬着小板凳听白爷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在整个攀登过程中,白爷更是几上几下,陪着各路老社员们适应、冲顶。最后全体人员下撤回到成都,大家一起吃火锅庆功,白爷又带领着我们,豪情满怀地展望未来山鹰社成立31周年、32周年、以及40周年、50周年的纪念攀登……
从半脊下来,我就想一定要做白爷那样的人,一生都要永葆青年时代的热情。是的,我们都出身山鹰社,在18岁时那年开始学习攀登技术,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关于顶峰的种子,也许我们永远无法成为希拉里、梅斯纳尔,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接下来的岁月中,用业余时间去实践当年的攀登理想。
白爷92年毕业离开山鹰社,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登顶了一座又一座山峰,我也会在接下来的很多年,持续地攀登下去。不只是雀儿山、启孜峰、和阿尼玛卿,山鹰社历史上还登顶过6000米级别的甲岗峰、克孜色勒……7000米级别穷母岗日、宁金抗沙……以及8000米级别卓奥友、珠穆朗玛。期待有一天,我也可以再搞一次“678工程”;而等我下山之后,一定会充满骄傲地去向白爷汇报。
谨以此文,表达我对白爷、以及白爷那一代老社员的崇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