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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仔细叠好，装进一个纸质的手提袋递给他：“下次洗衣机坏了记得及时修。”他接过手提袋，尴尬地笑笑：“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毕竟我们…..”

“只是情人关系，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做情人也要做个贴心的小情人。”

他揉揉小峰的头发，用嘴唇轻轻在他脸上点了一下，穿上外套走出了小峰的屋子。

秋天的成都已有了寒意，风起的时候，银杏叶簌簌地往下掉。他拍掉肩上的落叶，伸手拦下一辆的士。

小峰是他的学弟。

他大三的时候，小峰刚进大学。九月初的一天，小峰一手推着28寸的行李箱一手抱着新买的棉被和四件套站在宿舍区大门四处张望，一脸无措。他刚挂掉石头的电话，单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看见一个徘徊的小孩，随口问了一句：“新来的?”小峰点了点头问：“学长，你知道六号宿舍楼怎么走吗？”

他迅速指出地点，小峰的眼中仍是一片茫然。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接过小峰手中的棉被说：“跟我走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之后他常收到小峰的微信，话题从哪门选修课老师不点名、是否应该进学生会之类慢慢变成喜欢的歌手、中意的演员之类。他心里明了小峰对自己的好感，但那时他已经有了男友石头。小峰没挑明，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大一下学期，小峰发来信息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邀请他一起出去happy。赴局的路上他才意识到没有准备礼物，便去学校门口的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因没有预定，蛋糕的款式也是普通，白色的奶油上面点着几朵黄红相见的奶油花。

约好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他正琢磨着一群人吃西餐显然没有庆祝的氛围，到了餐厅却发现只有小峰一人。

“你其他朋友呢？”他问。

“他们都有事，吃完饭和他们在KTV汇合。”小峰笑着说。

两人先是聊了一番校园琐事。在他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的时候，听见小峰问：“学长，你是单身吗？”

他心里清楚了这顿饭的意义。放下手上的餐叉，他摸着下巴说：“有一个交往快一年的男朋友。”

小峰的心直往下沉，却仍笑着对他说：“学长，那你要幸福哦。”

KTV里，小峰由着朋友们一杯一杯地灌自己，他则坐在包间的一个角落，玩一会手机，再去唱上一两首，不过分安静，也不太热情。十点的时候，男朋友石头发了信息过来。他朝小峰递上一杯酒，说有事要先离场。小峰也不留他，喝下他递来的酒，安静地看他离开。

生日之后的小峰依旧会不时与他分享一些学校生活和个人爱好，话题始终中规中矩。他不咸不淡地回应，这样的相处方式延续到了他毕业。

毕业后，他和石头去了成都。这个1600万人生活其中的城市，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庞大机器，地铁里总是挤满了四处奔走的人，写字间里的键盘快速敲击如同在弹奏钢琴。他进入一家广告公司，成为机器里的一个小部件，与小峰的联系也渐渐地少了。

从简单的校园环境进入到纷繁的城市生活，他跟石头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缝。终于有一天爆发了一场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两人走到了分手的地步。石头提着行李离开了他们共同租住的小屋，为这段四年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两个月后，一个共同的朋友告诉他，石头已经跟别人同居。他独自一人喝个大醉，发出一条朋友圈：就这样了，各自安好。

一周后，他收到一条微信，来自小峰：“学长，我到成都了。”

小峰看着他拎着一个盒子气喘吁吁地进了餐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坐下后打开盒子，取出一块蛋糕，点上一根瘦瘦的蓝色蜡烛，

“生日快乐。”他说。

小峰一直记得这个画面，天气很好，窗外的天空柔柔的，傍晚的阳光暖暖的，西餐厅里放着慵懒的蓝调，面前的大男孩眼角盈满了笑意。

小峰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

这块蛋糕真的很丑啊，但味道却是从未有过的香甜。小峰看着他的嘴角沾上了白色的奶油，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学长，你是单身吗？”小峰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

却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学长，那你要幸福哦。”红酒在酒杯中微微晃动。小峰没想到，就在前一刻，自己许下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心愿，这么快就实现了。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得知学长和他男朋友前往成都发展的消息，小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就这么错过了吗？

一年半的时间很快，小峰总是在夜深人静时不断翻看他的朋友圈。他今天去外地出差，他今天看了一本新书，他今天升职了。一条都不曾错过。

当他发出了那条朋友圈：就这样了，各自安好。小峰不顾家人和老师的反对，放弃来之不易的北京实习机会，执意去了成都。“也许这只是寻常的一次争吵；也许学长根本就不喜欢我。但我一定要去。我不能再错过。”小峰在心里告诉自己。

“怎么想着来成都？”在机场接上小峰，两人排队等出租的时候，他忍不住问。

“因为学长你啊。”小峰回答地不遮不掩，“学长，现在是单身吗？”

他之前已经有一些察觉，但听到这样直接的回答还是有些意外。

他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小峰的攻势很猛烈。

他摇了摇头说：“现在我不想谈恋爱。”

“那我等你。”

眼前的小峰一脸笑容，丝毫没有难过的痕迹。

到成都后，小峰将房子租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小区。下班早的时候会约着他一起吃饭；他要加班就会点好外卖送去公司；周末的时候，小峰会安排好行程，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或带着他去大街小巷探店，又或者呆在他家窝在沙发上陪他看电影、打游戏。

有时心血来潮，小峰会下厨做饭。那些菜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小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会佯装生气道：“我可是照着美食app学了好几天，你必须吃完。”当小峰想再下厨的时候，他就会急急地跑去厨房把小峰请出去，自己做好一桌的饭菜。

总之，小峰陪着他度过了分手后最孤独的一段时间。

一个周末的晚上，两人打完游戏，时钟已经指向了12点。小峰伸着懒腰说：“太累了，不想动了，今晚睡你这。”语气像是请求又像是要求。

“我睡沙发。”他从卧室衣柜里取出一床被子。

沙发上睡不踏实，半夜醒过来，他发现小峰侧躺在自己身边。沙发不大，他怕小峰掉下去，就往里挪了挪。

小峰被他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地把头放在他的胸前：“学长，我喜欢你啊。”

他没有说话。小峰的声音继续从胸口处传来：“学长，你喜欢我吗？”

他摸摸小峰软软的头发说：“我现在不想恋爱。”

“那我做你的情人吧。”小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说。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突兀的请求。

“那就当你答应了。”小峰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他。

之后的日子，如往常一样，小峰每日过来与他一起吃饭，陪他玩游戏，此外还附加上了做家务一项。有时小峰会向他索要拥抱和亲吻，他也会给予回应。但从来没有留小峰过夜。

一天，他刚坐上办公位打开电脑，小峰的信息发过来：“学长，我订好了一家网红烤肉店，晚上我们一起去庆祝。”

今天不是节日，也不是小峰的生日，庆祝什么呢？他没有问，想着见面的时候再试探出来，于是回了一个“好。”看到电脑上长长的方案，加上一句：“但今天赶方案，要加一会班。”

下班的时候刚过八点，天已经黑透，出发前他折道去花店买了一束郁金香。如果不慎遗忘某个节日，可以用这束花来救急。他想。

坐在地铁上，灯光照得他有些昏昏入睡。这时手机突突地响了一声，收到一条信息：“我喝多了，可以来接我吗？”来自于他的前任，石头。

地铁刚好停靠一个站点，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出了车厢。走出车站，他拦下一辆的士坐进去，对司机说：“去九眼桥。”

一个熟悉的身影瘫坐在酒吧的石阶前。他走了过去。

察觉有人站在面前，一身酒气的石头醉眼朦胧地抬起头，见他手中的郁金香，伸手接了过来：“每年情人节你都会送我郁金香。”他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进了出租车，他问石头现在住哪。石头没有回答，对司机说了他的地址。

刚回到家把石头放在沙发上，小峰的电话过来了。他心里叫了声糟糕，走进卧室接通电话。“学长，你到哪了？”电话那头是小峰焦急的声音。

“领导不放人，还在公司加班。今天去不了，改天吧。”

“你没事就好，我们下次再去。别太晚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小峰言语里没有责怪的语气，但他眼前却浮现出一张失望的脸。

还没放下手机，石头把头搁在他的后颈上，从身后抱住他：“我很想你。”湿热的呼吸带着酒精的气息窜进他的耳朵。他脑中的保险丝发出剧烈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他转过身，石头已经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面前。他来不及说话，石头抱住了他。触碰到石头身体那一刻，他脑中的保险丝嘣的一声断掉了。他怎么能拒绝，这个曾经努力爱了四年的男人呢。

一番缠绵之后，他去冲洗。

这次见面是为了什么，石头还跟那个人在一起吗？石头想复合吗？如果想复合，我该怎么回答，小峰怎么办？花洒里喷出的热水拍打在脸上，他心乱如麻。擦干头发走进卧室，石头却已经发出了微鼾声。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如释重负，躺下来把石头抱进怀里也睡了过去。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跟石头在商场逛街，石头接了一个电话离开了，他就自己一个人继续闲逛。经过一个卖酸奶的柜台，他点了一杯草莓酸奶。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酸奶杯，他发现草莓酱红得像血，不，就是鲜血，一股腥气在梦里扑面而来。他抬头去看服务员，却发现服务员竟然是小峰。更让他惊恐的是，小峰手腕处汩汩地冒着鲜血，苍白的脸上泛着凄惨的笑容。

“好吃吗？”小峰问他。

他吓得连连往后退，不小心撞到路人，他转身想道歉，却发现撞着的人也是小峰。他惊恐万分地环顾四周，发现商场里所有的人都是小峰。

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石头故意压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放心吧，已经给你的热带鱼喂食了。”

这时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石头的脚步声朝卧室来了，他闭上眼睛。石头靠在门上，轻轻叫了他几声，他装睡没有答应。几分钟后，他听见石头关门的声音。

他打开手机，昨晚开了静音。小峰的一条信息安静地躺在收件箱：“记得吃早饭哦，你每次加班第二天都会赖床。”

小峰提前三天就订好了这家网红烤肉店。

“最近他总是加班，要好好给他加餐。而且今天是我们确认情人关系的第100天，他肯定不记得，不过没关系，他这人看着聪明，实则笨得不行，总爱忘事情。”坐在烤肉店里，小峰一直想着关于他的事情，“他的身上有股味道，说不上是什么，但是我喜欢的味道；他有些懒，不爱做家务，但是做的饭菜确实比我好，不过就好那么一点点；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不能刚分手就对别人投怀送抱；那这段情人关系究竟要维持多久呢？”胡思乱想的时候，服务员过来询问什么时候上菜。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小峰发出两条信息，都没有回复，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小峰开始担忧，他会不会出事了？小峰出了餐厅坐上出租往他家赶去。

到了楼下，小峰看见他家亮着灯，疑惑地掏出手机打他的电话，终于通了。他在电话那头说：“领导不放人，还在公司加班。今天去不了，改天吧。”

 “别太晚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小峰说完最后几个字，望了一眼他家明亮的灯光和晃动着的人影，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发信息给小峰：“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这周日我们去欢乐谷吧，算作我的赔礼道歉。”

“好啊！”电话另一边的小峰掩饰不住的开心。

周末的欢乐谷人头攒动，却挡不住兴致高涨的小峰，看见这个玩偶要去拍拍照，瞧见那个花车游行要去凑凑热闹。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峰身上，怕一不小心给走丢了。

这时他身旁走过一群穿着可爱卡通服的小朋友，蹦蹦跳跳格外惹人喜欢。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这眨眼的工夫小峰就不见了人影。

正四处张望，一顶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他还来不及反应，小峰将身体凑了过来，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被拍进了小峰的手机里。他取下帽子一看，是有着大耳朵的熊猫，正要佯怒骂骂小峰，小峰却抓着他的胳膊说，“学长，我们去坐过山车。”

“过山车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玩漂流吧。”

“你该不会是害怕吧？”小峰把熊猫帽子戴回自己头上，侧着头认真地问他。

“怎么可能？”他回答得有些心虚。

“那就好。过山车、天地双雄、大摆锤，今天一个都不能少。”小峰兴趣满满地说。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回去的地铁上，小峰显得有些精疲力尽，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我喜欢小峰吗？”他侧过头，看见小峰软软的头发在地铁的白灯下泛着一圈柔和的光。有时觉得自己挺操蛋的，一直以来他都明白小峰的心意，享受着小峰的围绕和殷勤，可是却从未给予正面的回应。他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害怕期望带来失望；因此不想再付出，不想再承担责任。他还没有准备好去开启下一段恋情。

他不知道这段所谓的情人关系会走向什么位置，所以只能选择逃避和缄默。

公司最近拿下一个大项目，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赶进度。项目组负责人崔哥恨不得让大家把床都搬到公司去。每天回到家已是深夜，他顾不上洗漱，倒头就睡。这样一个完满的理由，让他不用去细想现在的这段感情。

疯狂奋战一个多月，项目顺利地到了尾声。早点结束吧，办公室的大家都期待着。

有一个早晨，他起床时觉得肌肉酸疼乏力，险些在卫生间摔倒，扁桃体也不合时宜地发炎了。他自是没放在心上，想着是最近工作强度太大，天天加班熬夜所致。

公司里有一个同事也出现了类似症状，有人调侃生病的同事是不是得了艾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撩开自己的袖子，赫然发现手臂上一块不大不小的疹子。他第一反应是给石头发微信，信息却提示对方已经不是好友。

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硬着头皮向崔哥请了两小时的假去了医院。

第二天医院打电话来的时候，他们项目组正在开研讨会。他猫着腰从后门溜出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险些没能滑开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说得很委婉，但他还是听出来了：他的血检初诊呈阳性，需要再取一次样，送往疾控中心确认。

回到会议室里他明显没有恢复过来，整个会议过程中双眼发直。崔哥看出他的异常，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摇摇头说：“这段时间没睡好。”

复查结果需要一周才能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周的。用行尸走肉一词形容也不为过。

当崔哥兴奋地向大家宣布方案全部通过，甲方非常满意，今晚大家不醉不归时，整个公司都沸腾了。他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像这是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包间里的啤酒开了一瓶又一瓶，红酒满了一杯又一杯。大家压抑一个月的情绪终于在今晚爆发出来。所有的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如果喝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个现实了？他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崔哥唱完一首歌，情绪高涨地举着酒杯坐到他身边说：“你小子最近不对劲啊，这个项目结束了，你好好休息下。”他木然地举起酒杯点点头，仰头一饮而尽。

讽刺的是，平日酒量一般的他竟然撑到了最后。他没有打车，踩着路灯往回走。到家时已经是凌晨1点。

有个人影蹲在门口，是小峰。

小峰见了他，嗖的一声站起来问：“学长你没事吧，发了十多条信息都没回。”

他沉默着开了门，没开灯也没脱鞋，坐在沙发上发愣。

小峰急了，伸手去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峰，吐出两个字：“阳性。”

小峰捂住了嘴：“确诊了吗？”

 “这几天出复检结果。”他的语气冰冷地有些可怕。

黑暗中看不清小峰的表情。

“你走吧。”一阵沉默后，他站起来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小峰躺在沙发上，客厅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峰不敢合眼，努力听着卧室里的动静，直到传来他有规律的鼾声，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星期小峰早就察觉出他的异常，每次想要过来都被他拒绝。今天终于忍不住跑来却知道了这件事情。

小峰的脑子有些乱，他打开手机不断搜索着相关的信息。“如果学长的病确诊了，就要开始用药；医院会提供免费药物，但是有些收费的进口药效果会好一些，一定要给学长用好药；这些药必须每天按时服用，否则会产生耐药性，他总是糊里糊涂的，我要每天定时提醒他；还必须让学长去锻炼身体，加强身体的抵抗力才行……”这样胡乱地想着，小峰的眼皮子开始打架，捧着手机睡了过去。手机的亮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屏幕上的背景图案是两个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上面是他歪带着一顶可爱的熊猫帽子，表情因为慌乱显得有些滑稽，而小峰则在一旁龇着牙做着鬼脸。

在酒精的帮助下，他一觉睡到中午。睁开眼，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放空了几分钟，他下床走出卧室，却看见小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小峰，小峰睁开眼见他出了卧室，条件发射似地站起来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他请了病假，在结果出来之前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工作。崔哥没多问，爽快地答应了。接下来的这几天，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一日三餐小峰会点好外卖，他食不知味地刨下几口；晚上小峰会看着他睡着了，再窝在沙发上睡过去；起床的时候，小峰已经买好早餐等着他。

“你为什么不走？”他终于忍不住问小峰。

“因为我是你的情人。”小峰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不再说话，穿鞋准备出门透透气。小峰也不多问，跟着出了门。

成都的温度回升了不少，小区里的紫玉兰花开得正艳。今天的阳光也很好，投在脸上有些晃眼。

他出了小区，沿着街道往前走；小峰跟在他身后几步路的距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的额头渗出了汗，也有些渴了，见路边有个便利店，准备进去买瓶水。

走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他浑身一激灵，犹豫了几秒才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一直期待又一直害怕的号码。小峰从他的脸色察觉出了状况，往后退了几步。

他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挂掉电话后，他先是埋着头小声地抽泣，然后是放声大哭，最后竟仰头大笑起来。

小峰小跑几步过来轻轻拉他的衣角。

他停下自己滑稽的大笑，转过头表情怪异地看着小峰：“你想知道结果吗？”

小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学长，我们走吧。”

他诧异地问：“去哪？”

小峰用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然后牵起他的手轻轻地说：

“我们回家。”

“学长，你既然没事了，我该回去上班了。请了这么多天假，公司一直催呢。”小峰背上包往门口走。

“为什么？”他坐在沙发上问。

“什么为什么？”小峰转过头来一脸疑惑。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他看着小峰的眼睛说。

“学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经过吗？”小峰拧开了门锁，“当时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他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推着一辆自行车，他笑起来很好看。他对茫然无措的我说：‘跟我走吧’。也许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跟他走了。”小峰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呆呆地望着门口，似乎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石头的电话。

“为什么拉黑我？”他还是想知道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出熟悉的声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分手两个月后，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但你去酒吧接我那天，我跟那个人已经分开一个月。我始终没能忘记你，一直想去找你，我想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以前。可我一直没有勇气，直到那晚借着酒劲给你发了信息。”

“然后呢？”

“当你躺在我身边，却在梦里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时，我才确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家里很干净，应该是他整理的吧；那束郁金香也不是送给我的，当时你的表情就告诉我了，我却固执地不愿相信。我们都要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了。阿泰，好好珍惜那个叫小峰的人。”

手机屏幕变成了黑色。

他心跳得很厉害，靠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平复，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

他拿起手机又拨出一个电话。

“怎么了？”小峰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你在哪？”他着急地问。

“不是才从你家出来，现在正在等公交呢。”

他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很慢却很认真地说，“但我已经开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