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河岸边的芦苇丛被手电筒光柱劈开，王芳的蓝色外卖箱半浸在水里，箱角还粘着半块没送完的蛋糕。……

      25岁的王芳蜷缩在水草里，湿透的工牌贴在胸前，照片上的她扎着高马尾，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三天前她最后接的订单，是给城南小区送一份儿童套餐，备注写着“麻烦快点，孩子等着睡觉”。

      警察联系上她丈夫时，男人正抱着两岁的女儿在出租屋门口转圈。小丫头揉着眼睛哭：“妈妈呢？妈妈说好买草莓蛋糕的。”桌上的保温桶里，还温着王芳早上出门前煮的小米粥。 “她上个月才开始干这个。”男人的声音劈了叉，从抽屉里翻出王芳的入职单，日期墨迹还新鲜。之前她在超市理货，工资不够给女儿买进口奶粉，听说外卖员挣得多，咬咬牙租了辆电动车。

      邻居说，王芳总在凌晨五点回家，楼道里常听见她轻手轻脚开门，然后是压抑的咳嗽声——前几天下大雨，她摔在积水的路口，膝盖肿得像馒头，却舍不得去医院。

      遗体运走时，小丫头突然挣脱爸爸的手，跌跌撞撞扑向盖着白布的担架，小手拍着布单喊：“妈妈起来！骑小车车带囡囡玩！”男人死死捂住嘴，指缝里的呜咽如同被踩碎的玻璃撕裂心扉！

    派出所里，王芳的手机还在断断续续响，全是催单信息。最后一条未发送的语音停留在凌晨两点：“老公，今天跑了58单，够买……”后面的话被水泡得模糊不清，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殡仪馆的风很冷，男人抱着女儿站在走廊，小丫头突然指着墙上的电子屏笑：“爸爸，爸爸，你看，妈妈的照片在发光！”那是滚动播放的逝者信息，王芳的照片依旧是高马尾，只是再也不会笑问女儿“今天乖不乖”了。

      街角的早餐摊如往常一样升腾起阵阵热气，穿蓝衣服的外卖员们骑着车穿梭而过，没人知道三天前，有个和他们一样的姑娘，为了赶时间闯红灯时，连人带车滑进了没有护栏的河沟。她口袋里还揣着给女儿买的草莓发卡，塑料花瓣被水泡得发胀，像一颗再也不会跳动的、酸涩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