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行为不正常,是从母亲去世后这两年开始的。每天凌晨五点多起床,赶首班公交车,从起点的这头坐到终点的那头,也不下车,再返回。每天这样。
有一个下午,我约好一位医生朋友,让他看看父亲的情况,更想听听他的建议。
路上,我说了父亲的一些往事及他的性格,爱好。父亲上世纪九零年代下岗,到处打零工,挣的钱少。家里特穷。母亲脾气很坏,所以父亲自然在家里没话语权。
在单位老家属院小区,我看见父亲的时候,他正低着头和另一个老头下象棋,一大堆围观的人,正争论不休。
父亲脖子下系着乘公交的老年卡,太阳刚好照着他光秃秃的头顶。远远看去恰似幼儿园院里的橙色气球。
看父亲的神色,云淡风轻。估计这盘他的对手快死翘翘了。因为他的对手面如死灰,夹在指缝的烟头已燃到指尖,竟浑然不知。
我的医生朋友,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一阵我的父亲。然后慢悠悠的点燃一根烟,和我聊起了别的事情。我敢紧问他我父亲的情况严重吗。他说,我们医生常劝病人少吸烟喝酒,其实病人会说,人生无烟无酒那多无聊。生活嘛,就这样。你有空多陪陪你父亲就行了。
“临行喝妈一碗酒”。这唱腔多熟悉。过去,父亲上班临出门总会吼这么一嗓子。现在棋摊子散了,他吼过这一嗓子,走出人堆。我以为他没看见我。他,却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