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别了娇妻书卿,坐进新买的一九三三式小律士四缸跑车,离开了白利南路的幽雅舒适的洋房,向公司而去。
他不必担心什么了,也无须使用他的那支卫勃莱连发手枪。他丢在了李尧芳那里,永远不会再使用它了。写字间里的职员们恭敬的问安和称呼,使他颇感快慰。
上午十点左右,他桌头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以为是书卿打来的,但不是。
“我是陈梦威探长。”对方说
他心中略微有些惊异,不知探长突然而来的电话,究竟是干什么?
“我恭喜你成了钱老板遗产的继承人,不过,有件事我得麻烦你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四月十一号上午九时到十时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奂伦一听,心想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去了吴兆镜律师事务所了,但这不可能,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很仔细地擦拭过所有东西,现场没有留下指纹。
“我记不得了。”他含糊地说
“肯定记不起?”探长又追问了一句,似乎故意探试他。
“肯定。”他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暗想,他没有向律师开过枪,就不会发生任何事,自己是清白的。
“那好,我来提醒你。你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到了皮卡迪公寓七楼吴兆镜律师事务所,在那里,你向他索取钱淦锡的遗嘱副本,他拒绝了,你就杀死了他,然后在废纸篓里找到了很巧妙地藏着的副本。”探长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有开枪,我到吴律师写字间时他已死了”他申辩着。
“可是在李尧芳那儿找到了你的手枪,子弹已射过三颗,与律师身上一样,是二五口径的卫勃莱连发手枪。而且有人也证明你当时不在公馆内。”
“而且这只是物证,”探长胜券在握的得意口气,“至于人证方面嘛,律师的秘书蒋女士也可以认出你的面孔”
“是吗?”他惊呆了。
“我二十分钟以后来,我们可以仔细谈谈。”探长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探长准时来到经理办公室。不多时,李书卿也来了。
“你父亲打算保释他,但这无济于事。吴律师是本市有声望的人士”探长说。
书卿凝望着他,眼中含着热泪。“这件事会搞清楚的。”他安慰着她。
“好吧,现在我以谋杀罪嫌疑逮捕你,然后再将你移解给法捕房。钟先生。”探长说,他的眼光冷冰冰地直射奂伦,奂伦不由打了个寒战。
书卿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疑问从她心中产生,谋害的真相逐渐在她脑中暴露。
江苏上海第二特区地方法院刑庭对钟奂伦作了死刑判决,因为庭长和推事对于捕房律师和检察官出示的证物、证人毫不怀疑,他们确认是钟奂伦谋杀了吴兆镜律师。几天以后,钟奂伦将离开马思南路九十九号那座暗红色监舍,死于刽子手的枪下。
在临走出法院的刹那间,他看到了书卿的悲哀的眼神和李尧芳得意的目光,终于明白了汉宪的那句话,“你会后悔没杀死李尧芳的”他知道了这话的含义。钟奂伦被作为杀人犯处死之后,书卿继承了他的财产,成为那几家企业的董事。然而很快,失去丈夫的悲哀和她对真相的愤怒,使她丢弃了这些财产,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返回。而李尧芳,则如汉宪所说,他成了那些企业的主人,这是钟奂伦生前根本就没有想到的。
这位职业刺客与别人的最后一次交易使他断送了年轻的性命,他被残酷的欲望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