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尽管天台上的风已经够温柔的了,它努力刹住本该在高空中疾跑的步子,可还是把她早上扎好的头发撩拨成了乱糟糟的样子。月亮很明,它焦急地赶走不小心路过的阴云,只想把皎洁的光一直聚在这个抱着膝盖的女孩身上。
昨天早晨,一辆急速奔跑的面包车把爷爷撞倒了。笑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慢一点?有什么事是非得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赶上的吗?自从一个月前爸爸和妈妈离婚后,笑笑既不依恋爸爸,也不挽留妈妈,她只心疼早出晚归做着不体面工作的爷爷——可是如今爷爷也走了,她不知道该爱谁,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羁绊。
有一天,喜欢看书的妈妈对爸爸说,没有了任何感觉的婚姻还有什么爱可言,不如离婚。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于是他们就离婚了。笑笑疑惑地看着那两个温暖的背影,突然觉得陌生,紧接着就被恐惧牢牢地包围,是爷爷抓住了她。
也许她还不知道“与子偕老”的故事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你为什么哭?”
“唔?”笑笑吓了一跳,赶紧抬起红肿的眼睛看。
“哭得这么凶?”一个男孩子吃惊地看着她的脸。
“因为······”,笑笑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抽噎着说:“我好难过······”
“是不是还不会游泳却被丢到水里的那种感觉?”男孩说,“我知道那种感觉,是又害怕又绝望,真的很难过呢。”
笑笑专注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喏,给你”男孩递给她一块香芋味的面包,说,“你肯定饿坏了吧?”看着笑笑疑惑地接过去,他解释说:“我早上就看见你了,喏,在那里”他指着对面楼上的一处窗户给笑笑看。
笑笑认真地看过去,发现那里真的有一个窗户呢。
“看你像一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可把我吓坏了,”男孩这会儿兴致盎然地讲他怎样紧张地盯着木桩、怎样做心理斗争、怎样挑选不同味道的食物,笑笑红扑扑的脸上终于轻微地绽出了一朵小花。
“所以你不要怕,”男孩子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自信的说“当你被丢到水里而你又不会游泳的时候,告诉自己,‘老天爱每一个人’,然后不停地挣扎就好了”
“可是······那有用吗?”笑笑疑惑地问。
“纵使你无能为力,可你要相信爱你的人呀。”
天台上的晚风松了一口气,开始欢快地跑起来,吹得笑笑心里暖洋洋的。夜空里的月亮赶紧扯来一大朵云彩,生怕那银白色的光弄醒了笑笑的梦,也安详的睡着了。
第二天,笑笑起过床,发现定好的闹钟没有响------早已过了早读的时间!她急匆匆地收拾好书包,往门口跑去,忽然停住了------一张可爱的卡通贴靠在门背上:
笑笑,我和你爸爸和好了。尽管我们还是搞不懂什么是爱,但你是我们最大的羁绊呀!别担心,我已经给你老师请过假了,早点在厨房,我和爸爸去把丢掉的红本本拿回来,这次,宝贝,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我们马上回来。
——爱你的妈妈和爸爸(笑笑爸爸写的)
笑笑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揭下这张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唔,爸爸的字怎么还是这么丑”
笑笑丢下书包,几乎是欢叫着跑向窗沿,她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一阵晨风扑面而来,把她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吹成了乱腾腾的样子。笑笑向远处的那幢楼望去,真是刚刚好,那里也有一双眼睛,在明亮地对着她笑,就像春风一样。
2016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