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盛和夫很喜欢以扫地来比喻创新,而在日本真的有一位华裔女性用扫地改变了人生。她就是新津春子(郭春艳),东京羽田机场清洁“职人”。
1997年,参加日本“清扫技能选手权赛”,成为该竞赛记录里最年轻的冠军,日本第一打扫工。目前,新津春子持有日本“国家建筑物清扫技能士”资格并已成为公认的清扫专家。她的代表作是东京羽田机场,2013年~2016年,连续四年被评为“世界最干净的机场”。在新津春子的维护下,这个运营了85年的老机场没有留下一点时光的痕迹。
日本NHK电视台播出的以新津春子为主角的专题纪录片,在日本获得了非常高的收视率,朝日新闻出版社为她出版了个人传记,BBC中文网、凤凰网、南方都市报等多家中国媒体赴日为她做专访。
我们传统的认知里,打扫卫生是个体力活,但春子却可以对80多种清洁剂的使用方法倒背如流,也能够快速分析污渍产生的原因和组成成分。23年的清洁经验,让她有大师般胸有成竹,看一眼污渍,就知道哪种清洁剂可以处理得很干净却不伤器具表面。
有一次,她应邀去一户家庭解决浴室地砖勾缝里一直都除不掉的灰色霉剂,她看过之后决定将水与醋按照3:1的比例兑好,放进喷雾瓶喷湿地面,然后铺上纸巾再喷一次,浸泡十分钟后,用硬刷配合市面上贩卖的浴室洗剂刷洗,果然最后地砖和勾缝一起恢复了原色。
NHK专门为她拍的纪录片中,记录了她处理不锈钢饮水台的过程。春子让我们看见打扫卫生的技术含量超乎你的想象。饮水台上面的污渍必须利用强酸洗液祛除饮水台上粘着的漂白粉。但如果强酸停留的时间过长,则可能导致腐蚀,反而使不锈钢失去光泽。她能掌握最佳时间,在溶解漂白粉的同时,迅速冲掉强酸洗液,让饮水台恢复以往锃亮光泽。
新津春子的清洁功夫,不仅仅是把设施表面看得见的东西清扫干净,平时看不见的部分也是的她的清洁范围:除菌、除臭、烘干……越小的细节她越认真对待。工作中的春子异常较真,看见污渍就像看见宝贝一样,一看到就会喜笑颜开。
因为做清洁,工作强度很大,她担心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会坚持不下来。所以每天来到办公室,她会拿出一对5公斤重的铁哑铃,专门锻炼腕部和腹肌。早晚各一次,有时候中午也会练习一会。
新津春子出生在中国,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二战后日本遗留在中国的战争孤儿。父亲原姓田中,由于收留父亲的养父姓郭,父亲因此也姓了郭,所以她出生时被取名为郭春艳。由于是半个日本人,她在中国遭到歧视,被人骂、遭人扔石头。
17岁那年,在中日合作送战争孤儿回国潮中,她随家人来到日本,恢复田中姓,取名春子,新津是她婚后随夫的姓。刚到日本时,一句日语也听不懂,缺乏专业技能的她在日本又遭受歧视。除了当地人的排斥之外,父母没有找到工作,生活也一度非常艰难。因为语言不通,18岁才读高中的新津春子,毕业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从事清扫工。但即使是做最简单的清洁工,也会遭到排挤。
新津春子回忆当时的情境,生活一度非常艰难。她找不到自己,常常困惑:我到底是谁?在这样的人生泥潭里,很多人停止挣扎,自暴自弃,一不小心就被淹没了。新津春子也可以拿着微薄的薪水混日子,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她的上司:铃木优。
铃木优最擅长的就是清洁剂的调配。跟着他苦学3年,新津春子早已深得铃木优的真传。但奇怪的是,面对这么努力的徒弟,铃木优没有一句夸奖。
新津常追问他: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师傅总是说:“再用心一点。”
新津不服气:“用心?难道自己不够用心吗?我的努力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师父铃木优说:“心态不够从容的人,是没办法温柔待人的。用心,就是时刻为他人着想啊。”
新津春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在所有小孩可能会碰到的地方,都不使用刺激试剂。看到有人要扔垃圾,却离垃圾桶很远时,她会主动上前帮忙。地滑的时候随口提醒行人一句小心。遇到不认识路的人,会停下手边的事情指指路。
她不再只是机械地完成每天的任务,而是把来往的人当成自己的朋友,把机场当成了家。这样努力的春子在全国技能比拼大赛上一举夺魁,当她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师父这个消息时,铃木优只是微笑着说:我早就料到了。你的努力,其实我都知道。
每每想起这一幕,春子都忍不住想掉眼泪,那是她人生里第一次如此渴望获得别人的认可。如今46岁的她,也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现在,她可以回答内心深处的那个困惑了:我到底是谁。我就是我。只要用心做事,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人记在心里。23年来,新津春子一直待在清洁工这个职务上,每天面对面的就是马桶、洗手台和人们根本不会留意的犄角旮旯。最让春子感到欣慰的是,以前,她说“请”的时候都没有人搭理,如今因为自己的用心工作,越来越多人甚至专程跑到机场跟她说:“您辛苦了”。
现在,春子被调换到技术监督管理岗位,负责培训机场700名清扫工队伍,有时候也会应邀去解决公共设施或家庭的顽固污迹,也因此成为了日本家喻户晓的明星。2016年,新津春子被认定为日本的“国宝级匠人”。
稻盛和夫的成就也许离我们普通人很遥远,但新津春子的经历却是对稻盛和夫《干法》中内容的最佳写照,她在工作中获得自我,在工作中寻找到快乐,完善自己的内心。她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诠释了,哪怕是最普通的人也可以通过埋头苦干,活成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