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乡间春节祭祖的日子,俗称“年坟”
要过年了,同族老幼,聚在一起,献祭品,放鞭炮,磕头,回忆逝去的时光,故人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年少时,每至上年坟,爷爷在林地的空隙里,总用树枝画上一个个圈,经常指点我们,这是你老爷爷的家,这是你大老爷爷------闯关东的我那个叔伯的家,爷爷还说了很多长辈,我大多记不得了,最后还要补充句话,家里一切安好,勿念,快过年了,你们也要好好喝上两杯等,当时听来我们只觉得挺好玩。
爷爷是位老党员,解放前参加过多次大型战役。他给我们讲的孟良崮战役的故事犹在耳边回响,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班接到命令向崮上冲刺,队伍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整夜的急行军,瘦小体力已严重透支。爬山路上他紧紧的抓住爷爷衣角哭喊着:大哥哥,大哥哥拉我一把呀!这时忽的一个炮弹飞来,在他们身边爆炸了。
一切都归于空寂。不知多长时间,爷爷从土坑里爬出来,浑身是血,手里还攥着孩子的半截袖子,人都牺牲了。
时隔多年,故事里小战士凄婉哭喊声还在我梦中久久萦绕。
爷爷经常说,你们今后经过孟良崮时,再到山脚下那条小河边驻下脚看一看,当年他们在河边扎过营,小河里飘着战友的躯体呀……连成排,河水都映成了红色!
几次手术,爷爷身体里最后一个弹片因距离心脏太近没取出,成了他一生的痛。后来政府几次安排疗养事宜,他都执意回家,让他魂牵梦绕的,依然是家乡的黄土地!
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一个从死亡堆里爬出来人能明白健康的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报。爷爷对生活没有过多的期奢,粗茶淡饭,耕种传家,儿孙绕膝,与世无争……
庚寅年爷爷八十七,与奶奶执守相依一甲子,无灾无疾,相继终老。
光影流转,潇潇暮景,又到今年祭祖时,我们用乡间最朴素的仪式倾吐内心至深的情愫,我也告诉爷爷,今年和孩子又去孟良崮,也看见那条芳草萋萋的小河了,老家里今年风调雨顺,一切安好,勿念,要过年了,要好好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