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年代

有些事经历时不觉得,以后回想起来却是满满的幸福。

我很怀念小时候放学以后忙忙碌碌做家务的的那段快乐时光。

和田出羊毛,这是人所周知的。但是,自己家买羊毛、纺线、染色,再织成衣品的整个工序,不是每个人都亲身经历过的。不是我吹嘘,不要说是现在的孩子,就是我的同龄人恐怕也少有人经历过。

那时候我才上小学,但是,已是父母不可缺少的好帮手。

每年夏天,家里就开始准备冬天的衣着。家里会买许多羊毛,开始进行挑拣~清洗~晾晒~拐线~缠线~漂染~清洗~晾晒~缠线~手工编织的一整套程序,直至完成成品,穿在家里每个人身上,才算大功告成。。

百货商店有的是卖毛线的,各种各样颜色的纯毛线。织出来的毛衣、毛裤非常平整好看,就和商店里买的、电影里演员穿的一样,穿着也舒服。可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那时候人都不富裕,大家是为了省钱,都会从维族老乡手里买现成的羊毛,回来自己清洗、梳理,用线拐子拐成毛线,然后染成需要的颜色再进行编织,只有极少部分的毛线是用买下现成的毛线编织的。那时候的孩子,如果有一件用买下的毛线织的衣品那不知要欢喜成啥样子。

自己拐的羊毛线织成的毛衣裤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特别扎。不瞒你说,也不怕笑话,那时候小,一旦尿裤子了,父母会让孩子把湿秋裤脱了,光腿穿着毛裤,就算是一种惩罚~看你以后再尿裤子不?!光腿穿毛裤,那种难受劲,想必我们一起的好多小孩都经历过。

在家属院里,假如你在后面走,看到前面小孩叉着两腿走路,不用说你就会知道是咋回事,只能捂着嘴偷着笑笑。这种惩罚手段也可能是那时候家长们一种共同的惩罚式教育手段。

从羊毛变成毛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真的是要费老功夫了。

买回来的毛线,很脏很臭,离远就有股羊膻味。每次买回来羊毛,我们都要先仔细地一把一把先挑去里面的杂质,用洗衣粉泡几十分钟,用手搓揉,然后又一次一次地用清水漂洗,直洗到水变得清亮为止。

羊毛洗干净后铺到塑料单子或着竹帘子上晾晒,晾干才进行下一道工序~拐线。

那时候人们喜欢串门子。拐线很方便,一团毛一个线拐子,就可以出门找朋友去玩了。大家在一起说着话谝着闲传,手里不是用搓板洗着衣服,就是拐着线、织着毛衣,其乐融融。

那时候母亲在银行上班工作忙,父亲有空就拐线,后来教会了我。

线拐结构很简单,一个枣核型木纺锤,上面钉了一个粗铁丝勾。先捻一节线绑在纺锤体上,将线缠一圈在铁钩上,然后一手提着钩上的毛线条,一手把纺线锤拨拉一下,纺线锤便旋转起来,接着两手在上面不停地捋线、捻线,羊毛在捻拉过程中不停地拉长,待线到一定长度时,就缠到纺线锤上,然后再转、再捻……

想要拐好的毛线从线拐子上取下来,就先把四条腿的方凳反过来放在地上,然后把线缠在凳子的四条腿上,缠完后取下绑好,就像过去商店里卖的一把一把没有缠的毛线一样。

这里的绑线可是个技术活,绑时有讲究,不能绑的太紧,要“松松的绑紧”,才能确保染线时每段线每条线都被染上色,太紧了就会染不到。绑好还要再系一个环,为染色和晾晒时方便提挂。

把缠好的羊毛线染色时,要买各种各样颜色的一小包一小包染料。主要是黑的、蓝的、大红的和桃红的。黑的蓝的织毛裤和袜子,红的黄的自然是织毛衣帽子围脖和手套。

染色时,先把盆里倒上开水,手提着绑线时系下的环把毛线往水里压着翻着烫直,然后再把毛线放到按比例调好的颜料盆里,泡好上色后挂起来就可以了。

上色后的毛线晾干后,就可以缠成一团一团的毛线,为编织成品做好准备。

缠毛线现在看来不是个事,可是那时候感觉就是个事。本身自己手工纺的羊毛线就爱往一起粘,再加上假如拐好的线没有绑好松动,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一些状况,这时候是最最烦人的时候。缠一把毛线,能费好大功夫,解不开的死疙瘩、绕不开的线,有时候把大人能气死,把孩子胳膊能酸死。

我最先学会的是织毛袜子。那时候家里五口人,每年每人一双毛袜子,是家里给我规定的雷打不动的硬任务。

到了冬天快穿毛袜子的时候,不用大人说,我就自己开始整理毛线。为了节省,我会精心设计,把母亲织毛衣剩下的小线疙瘩利用好,搭配着把袜子织成一道一道条形花色,或把脚尖脚跟织成一种颜色。

聪明人学啥一学就会。编织过程中,我学会了用编小辫接线,学会用毛线缝补脚后跟脚尖,这是我拿手的绝活。我喜欢追求完美,尽可能把自己会做的活做到极致,所以常常受到父母和邻里的赞扬。

经历就是财富,这句话没错。有了小时候练就的功底,长大成人后,织毛衣、织毛裤等,可以说不论织什么花色,只要给我图纸,研究琢磨后,基本没有我织不出来的毛活。上大学期间,自己给自己织的毛衣外套,在同学中还狠狠滴时尚了一把。

在我的记忆里中母亲银行的同事里有一个宋阿姨,好像是来自天津的大学生。她高挑的个子,过耳的短发,细长的手指特别地灵巧。她那时候到了本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意中人,把工作之余的精力都用在了手工编织上。我的脑海里始终闪现着她低头说话、认真编织的神态和她那双不停地编织着的巧手。

宋阿姨能编织各种各样的帽子,有镂空的菱形花,有扭着麻花的凸型花。我们那时候把帽子连围脖的一种款叫做“风雪帽”。我和妹妹都曾戴过她织的带围脖的风雪帽。

那时候我常跟着母亲到她挨着营业部的单身宿舍去。她们说话时总是手里拿着活,宋阿姨一边织着手里的毛活,一边和母亲说着话。我则帮着母亲用双手撑着毛线,安静地听大人讲话。

都说小孩不会干活的时候爱干活、争着抢着要干活,真正会干了,死活都不愿意干。大人连训带说逼着才不情愿的去干。比如小时候母亲让我拐毛线、缠毛线和织袜子,刚开始都是好奇心驱使要干,学会以后就不愿意干了,一直到最后干成负担。

虽然那时候很不高兴很不情愿地干,但从不会违背父母意愿,哪怕嘴撅脸吊使性子发脾气,也还是年复一年地干着。现在回想起来好好笑,也真得蛮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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