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天空挂着圆圆的月亮,照出海面一层薄薄的亮光。远处有一艘大货轮,偶尔响起悠长的汽笛声。对面两岸那些高楼住宅亮着星星灯火。
我们站在甲板船舷边,夏夜的海面吹拂着温暖的海风。船舷边有一对老夫妻,他们静静地看着对岸。林俊说他们是老年版的Jack和Rose,我不禁噗嗤一笑。
我们站在老夫妻旁边,一起看着两岸夜景。
“我们坐这艘船来往两地十多年了。” 老爷爷忽然说起话来。
“是吗?”林俊在一旁应答。
“以前这一边没有楼,只有这一边有高楼。现在这一边的楼更多了,夜景更漂亮了。”老爷爷继续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看着海边,好像是说给我们听,又好像是说给老奶奶。
“对啊,30年河东,30年河西。” 林俊看着我笑了笑,好像他不应该在一个年长者面前说这句话。
“50多年咯,50多年咯。” 老爷爷说。
“那时候哪有什么船,我们摇着一个小木船过来的。” 老爷爷继续说。
老奶奶在一旁没有说话,她好像无感于老爷爷的话。
“那时候那边都是渔民吗?” 林俊问道。
“都是渔民,全部是渔民。”
“后来有了爆竹厂,我就去了爆竹厂。我和佰爷婆是在那认识的。”
“爆竹厂出了几次事故,死了不少厂友。” 老爷爷继续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自言自语。
一个小孩在甲板上跑过,一位年轻妇女追在后面大声喊着。船遇着海浪摇晃了一下,小孩踉踉跄跄跌倒了。
“你看,你看。” 年轻妇女一边跑过去把小孩抱起一边说。
她牵着小孩的手走回船舱,一边侧深弯腰轻轻打了打小孩的屁股。
这一幕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老夫妇处带走,我们离开了老夫妇,跟着小孩和女人走进船舱。小孩一进船舱便挣脱了妈妈的手,又跑了起来,小孩看起来满身大汗。 他跑向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把将他抱起,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叫他坐定定别再跑了。年轻妇女走过来,坐在男人身边。
我们坐在了他们身后一排,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我的头轻轻地挨在林俊的肩膀上。这时我看见我的旁边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坐的很近,但是没有说话。一直到下船,男的才跟女的说了一句:“走吧”。
我们下了船经过长长的码头船坞,经过一条长街,街上很多店铺,卖着各式晒干的海鲜,海鲜摊位上铺着一两块纸板,好像要打烊了。街上还有两家门口竖着霓虹招牌的酒吧。我们走了一小段路,拐进了一条巷子
“不知道能不能晋级。” 我问道。
“肯定能晋级,其他歌手都不如你,唱得都不如你。” 林俊回答。
“是吗,你哄我的吧?” 我反问道。
“不是哄你,你等着消息就好。” 林俊说。
我们走进了街区里面,然后一直穿过一条狭长的鹅卵石街道,到了一处空阔的地方,零散几个人在那休憩。空地中央有一个喷泉,泉水从一个小孩石雕的隐蔽处流出,淡绿色的灯光从圆形的水池边透出。
喷泉的另一边有一座高大宏伟的教堂,我拉着林俊的手走进教堂。教堂里正在举行礼拜,一排穿着白色祭祀服的年青男女从两排木桌椅中间的过道走向耶稣雕像和布道台。我们坐在了后排的位置,参加了礼拜仪式,听着神父祈祷,与教徒们一起吟诵。我看见身旁的林俊有点不知所措,他可能只是陪我,我心里感到好笑又欣慰,一直到结束。
夜色渐深,街上安静了许多。我们沿着喷泉旁的一个斜坡走下去。走了一段,却又走上了一条缓缓的长坡,边上有一片像是公园的树林,却被低矮的围墙围起来。一直到接近坡顶,围墙处有一扇门,门上牌匾刻着‘华人墓地’。
夜色远越来深,我们没有回家的打算,但也没有目的地。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溜达,好像只要在一起,去哪也不重要。
我们往回走了一些,在一家酒吧里买了一瓶红酒。林俊死缠烂打般跟老板借了两个红酒杯。我们回到了墓地公园,在里面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太舒服了,” 喝了几口红酒过后,我伸伸懒腰,躺倒在草坪里。
“你的脸有点红,”林俊转头看着我说。
“是吗?” 我随意反问道。
“你红了后还会记得我吗? 林俊继续看着我。
“你傻啊,红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