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流向远方的河

路边不起眼的书店门上挂着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张晓风的一句诗: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觉得很喜欢。买下来不知道寄给谁,有一秒的难过。然后写下了自己的地址,寄回了生活的城市。

《蓝莓之夜》里阿尼问伊丽莎白一天打两份工是为了什么,她说想攒钱买车,“去哪里?”“我要到处都去,直到无处可去。”

在另一个城市的赌厅,富家女问伊丽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打工?伊丽莎白回答道:“因为巴士在这里放我下车。”


小时候,我的世界只有家和学校,我爱看动物世界,看探索频道,看十万个为什么,我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盼着明天就能长大,能坐着咕隆隆喷着黑烟的火车去远方。

十几岁时在繁重的学业中抽空幻想,可以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四处流浪,去车站买最近车次的票,到达,然后让自己喜欢上那里,打一段散工,停留一段时间,攒够路费,继续朝下一个地方出发。

大学毕业后,拖着一个帆布行李箱只身去了深圳。到达的第一晚,我站在十几米挑高大堂的百货大楼前,里面的灯光炫目得让我睁不开眼,中介公司巨大玻璃墙上挂出的房屋价格让我触目惊心。开始知道生活不易,挤公交,吃快餐,熬夜加班,被压得踹不过气。把想去的地方打印成照片贴在墙上,告诉自己明年要去,却不曾想推了一年又一年。想要学习乐器、烘焙、绘画的热情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麻木直至消失。


还是想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啊。星野道夫《在漫长的旅途中》写:“成人后面对人生分岔路时,给予我们鼓励与勇气的,可能不是谁曾经说过的话,而是那曾见过的风景。”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去未知的远方?不就是为了去看看未曾谋面的风景,去找到未曾发生故事的人吗?困在一个地方太久,围着固定的生活模式不停打转,以为的人生就是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固定的上班下班,在办公室跟同事、老板斗智斗勇,等着工资、年终奖、加薪、升职,攒够城市里房子的首付,买台不算太差的车,开始关心学区房和综艺节目。国庆五一的时候去大热的旅行路线拍些照,在朋友圈里抱怨国人哪里都多。


飞机从这座特大城市里起飞,这时的城市还未睡去,我将头靠在玻璃上凝望此时此地。在千米高空上清晰地看见一张张巨大的光网。无数的路灯、车辆、人群、便利店、超市、餐厅都裹在其中,成为城市的血液,不断流动,然后勾勒出一幅地图。上千万的人就生活在里面,无数的爱恨情仇,名利情色日日上演。每个人都有别人看得见的光鲜失落,也有别人看不见的眼泪笑意。有人称为欲望,有人说是生活。

深夜的旅途会让人疲倦。有时竟想不起自己要前往哪里。要去的地方有没有人等着你。去过一些地方,没能留下来,喜欢一些人,也没能留下来。

只有走出熟悉的小世界,走进陌生的大世界,你才能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过着如此不一样的人生。才会发现幸福不是只有一种模式。

留下的原因有很多,去远方的理由却只要一个就好。我们总是要成长的,现在还不是做一棵树生根发芽的时候,还是要做一条河,始终流淌,经过美好,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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