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安妮宝贝的文字似乎是件很私密的事,我亦极少拿来与人分享,只是安妮宝贝的每本新书必定第一时间买到,即使是再忙碌的时候,也争朝夕把它先通读一遍,随后放在床头,作为枕边书,每晚睡前随意翻阅,被那些短小而具深意的短句中的美打动心弦,在繁琐平常的一天结束之后,那些文字似乎开启内心容量的钥匙,于是安静下来,想一些心事。
喜欢安妮宝贝是件业余的事,与自己的专业和生活似乎都无关,直至2013年,安妮宝贝推出了新文化随笔《古书之美》,与以往作品关注自身多于别人不同,安妮宝贝转身成为一个采访者和记录者,在这本她与藏书家韦力共同完成的著作里,我看到了安妮宝贝在中国传统文化描述方面的功力,与自己历史学的背景相契,也看到了一个在转身中的安妮,于是对于安妮有了新的期待。
伴随着新书《得未曾有》的出版,安妮宝贝改名“庆山”,读安妮以我辈80后居多,有不少人唏嘘失落,或许是从《古书之美》中看到安妮的变化,我却觉得稀松平常,好像是早晚都已经知道这是要发生的事情,改名不是寓意着丢失,而是另一种呈现,呈现安妮身上另外的意趣和积淀后新的人生领悟。就像一直追随着安妮的我们这些80后,渐渐到了需要转变的人生阶段,渐渐到了有可能倾听和整理自己的时候,就像安妮所说,一个旅人走到新的边界,有人选择尝试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新的生活方式,更多人却安于固守烦琐平常却也无可厚非的生活,而安妮,她尝试改变。
以新改名的“庆山”出版的《得未曾有》,是安妮,或者我们需要改成庆山,延续《古书之美》写作方式但又有所改变的一本著作,她依然以访谈者和采访者的角色,描述她与四个他人之间的相会和交集,但与藏书者韦力一开始就似乎界定在采访者的角色不同,庆山与这四个人既互为对象,又是朋友,安妮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只是看着,听着,感受着,对于他们的生活细节作一些记录和整理,如此而已,留下的空隙和问题让读者自己填补。这四个人是:“爱作画也善于烹饪的厨子,倡导他的饮食方式;摄影师回归乡里,以作品系列礼敬故乡和大自然;年轻僧人,以诗歌以唐卡以修行以领悟,供奉信仰;以古法弹奏的老琴人,年过八旬,经历各种变迁,心守一事。”在庆山眼里,这些人,虽然年龄、身份、经历、生活截然不同,但也有隐约相同之处。这个相同之处就在于:相对于很多人对所置身的时代的热衷和身不由己,他们作出了自己可选限度的决定。他们都有自己生活的信念,而不是被生活拖裹着麻木前行,他们身上都有平静、素直、坚定、自省的品质。
当安妮宝贝开始从关注自身的种种转向人群,这种人群,我觉得是与她不同生活状态但同质的人群,她改名“庆山”,名字本身的意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白到分享和交流的价值,从注重自身的想象和表达,转向对由不同的人组成的世界的表达。我喜欢这种转变,我从书中吸取和选择到的就是在喧哗中需要保持的,对内心需求的小小坚持,在三十而立的时候,明白这一点真是无比珍贵和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