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想到去听一场管风琴演奏会的?
因为一本书。喜欢《北方人的巴赫》后,马慧元的第二本书《管风琴手记》出版后,自然会买来读。一读之下,发现她从前一本书的摇曳多姿变身为后一本书的情有独钟,钟情的对象是管风琴,从这一乐器的构造到历史,从专为管风琴作曲的憨人到只听管风琴的痴人,马慧元为我们构造起来的管风琴世界,迷人得让你无法抑制住自己想要去听一听管风琴现场的欲望。
因为一架管风琴。那年夏天,去布拉格,在圣维特大教堂,那架顶天立地的管风琴叫人的想象出现盲区:这巨无霸发出声音来用声震屋宇形容,够了吗?
就像马慧元告诉我们的,我们很难有机会在现场听到一场管风琴演奏会。所以,遇到东方艺术中心有一场名为《“金色池塘”情侣管风琴专场》音乐会后,我不假思索地就买了票。
舞台上方的最高处,亮着灯。去东方艺术中心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看见过那里会亮一盏灯。仔细端详,原来是一架管风琴,而我们一直以为是装饰的贴在墙上的管子,原来是管风琴的音管。舞台上的、舞台上方的的最高处以及音管等等组合成了东方艺术中心里这架价值2000万人民币的88栓里格尔管风琴。
演奏管风琴的这对情侣,分别是来自英国的柯林·安德鲁斯和来自美国的珍妮·费舍尔。这对神仙眷侣一边在大学里教人弹琴,一边游走世界各地通过演奏会的方式向乐迷推广管风琴和管风琴作品。这对搀着手走上舞台、一个弹琴一个帮着翻乐谱、合奏的时候就琴瑟相偕的夫妻,在管风琴面前就成了“仆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一会儿,我们看到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了——管风琴演奏会乐器的摆放比较奇怪,键盘笔直地面对观众,这样,整个演奏会的过程中,如果不是谢幕,我们看到的演奏家,只能是后背。起先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像钢琴那样摆成斜角?随着音乐会的进行,明白了,弹奏管风琴的时候脚的功能不亚于手,所以,脚踩的地方因此不叫脚踏板,而叫脚键盘。事实上,整场音乐会上,看安德鲁斯夫妇弹奏巴赫、圣桑,两个人的双脚动得真正叫眼花缭乱!
音乐会的曲目也丰富,巴洛克、古典、浪漫乃至当代的作品,演奏家都安排了。或许我没有听从马慧元在初次听管风琴的时候不要超过15分钟的劝告吧,反正,音乐会后半场的曲目,甚至是霍斯特的《行星组曲》之《火星》,都让我觉得太闹。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管风琴这样的音量以及音质,为什么有人能够痴迷到摈弃清泠的钢琴和婀娜的小提琴呢?或许,音乐会后半场演奏家选择的曲目都不是为专为管风琴创作的缘故吧?巴赫的《G大调勃兰登堡协奏曲》、《C小调帕萨卡利亚与赋格》和《G大调前奏曲与赋格》就不是这样的听觉效果了,特别是《G大调前奏曲与赋格》,演奏巴赫的这部为管风琴而作的作品时,柯林登上一级又一级台阶一直走到舞台最上方的那架琴前安坐,我还诧异呢,两架琴差异在哪里?琴声轰然响起,惊得我嘴巴张得老大。可,真是美,是一种将人世间诸般声音糅合在一起的混沌之美,因为不像钢琴、弦乐和管乐的声线那么分明,混沌中管风琴给我们错觉:听到了鸿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