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等医生,在急诊科的大厅里呆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见证了生死,见证了亲情。我亲眼看见一个生命的离去,我亲眼目睹一个壮汉成了一个残疾,我感受着亲情的真挚,我感叹这生命的脆弱。急诊科医生这平平常常的两个小时,竟然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震惊,竟然让我领悟到生命的无常和健康的宝贵。。
这位女士在哭泣着打电话“哥,要不你回来吧,咱爸快不行了,一直到现在昏迷不醒,医生说情况不好……”。最后,她瘫坐在地上,旁边的老公手足无措。只能不停的打电话,发微信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无奈。我理解她们的不舍和牵挂。在医院这几天,常常看到一群人推着面目痛苦近乎狰狞的病人去检查去手术,就总想起那句话“与其让病人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让病人轻轻松松的死去,生命的质量要比生命的长度有意义的多”。可是,真的是那样吗?演员高亚麟曾说“父母是堵在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时,察觉不到生命的宝贵,父母离去,才知道生命的短暂。父母在时,不管你是30岁的青年,还是60岁的老人,你都觉得死亡还很遥远,你老觉得有堵墙挡在你和死神之间。但父母一没,你一下子就要直面死神,一下子就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暂,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没有父母兜底的人。
这一群人,他们已经等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我亲眼看到他们推着担架疯了一般进来喊“医生!救人!”我亲眼看见担架上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满脸乌青毫无血色。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身上还穿着民工打扮的迷彩服,我亲耳听见他们描述“从高处摔下来的”。我亲耳听见他们在一遍遍的尝试唤醒那个女人,我亲耳听见医生说“不行了……这么远的路……太远了,来的太晚了……”在医生护士仍然尝试抢救之后,我看见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站在抢救室门口眼球通红,神情呆滞。我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失去了妈妈,有人失去了女儿,有人失去了爱人,他们这失去亲人的的切肤之痛,将伴随一生。
同样是从高处摔下来的。这个穿的是迷彩服裤子,应该也是正在危险边缘作业的民工吧。满身鲜血,我似乎看到了是腿部骨折,甚至好像看到了露在外面的一段白骨。刚推进来,就被护士客气的请了出去。护士说抢救室好几个病号了,没地方,没医生,没设备,赶紧去外科住院部吧。一群人乌泱泱的又把病人推了出去。一个男人,哪怕是地位卑微,也肯定是家里的顶梁柱,家人满怀希望的巴望医生无论如何治好这个顶梁柱,可谁又能保证这个没地方没医生没设备的现状会让他痊愈,谁又能保证他以后的生活不是柱着双拐呢。
时近中午,这位头发花白的大姐在一口口喂她的妈妈吃午饭。后来,我看到她在喝妈妈剩下的面条。我在想,她小时候,她的妈妈应该也是这样一口口喂她,最后吃下她剩下的米粥糊糊。这个大姐衣衫不整,头发花白,满脸沧桑,但是老太太却满面红光,干干净净,或许是她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伺候自己的母亲上了吧,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人格的高尚,和财富无关,和地位无关,和才识无关,那种高尚,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基因,历经百代,愈发清晰。
个子矮矮的大爷,掏出十块钱,硬塞给那个带头盔的男人,让他出去吃饭,带头盔的大哥推来推去,“我有钱!我有钱!别管我!”。我没看懂这个带头盔的大哥,风风火火赶过来,是看他的姑,姨,还是舅妈?但从他的神情里。我看出了焦急,牵挂和祈愿。十块钱,即使在我这平民眼里,也卑微的毫不起眼,可是却成为他们相互客气的一点筹码。不得不说,全民小康,距离我们,还远,很远!
走廊上陪护的家属。一个个神情凝重。在中国,大多数家庭。是经不起病患的折腾的,一场大病回到解放前,简直是很多家庭的噩梦。逐步健全的医疗制度体系,让农民也有了医疗保障。可是所透漏出来的弊端也变相的榨干了农民的家底。一场病,似乎天塌一样压倒了整个家庭。还好,国家在逐步的完善医疗体系。集采开始,很多合资药品大幅度降价,几万的心脏支架也变成600了。老百姓的压力,应该会越来越小吧。可是!人工成本怎么办?儿女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伺候一个老人,会耗费整个家庭极大的时间和精力,守在老人身边就无法生活,想获得更多的收入可能就得牺牲伺候老人的机会。这个矛盾,怎么解?
急诊室大厅的地上醒目的贴着标示路线。可是进来的人。紧张的似乎都没有时间去留意地上的标线。这标线,却让人细思极恐,似乎标识着生死存亡的结果。这一个个箭头似乎指示着死亡的方向……
急诊科的事情,其实每天都在重复着发生。这些生离死别,在医生眼里已经稀松平常。可是在我们平人眼里却是一生都放不下的牵挂。社会一粒沙,家庭一座山。我们每个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这尘埃,是那么的渺小……
愿岁月安好,静默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