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时55分
我踏上了车站,与亲人挥手告别,晚上的风还算叫人舒服。刚刚入秋,空气吸进来半温半凉,还有点混着树叶的香味,好吧,其实是泥土的味道。
或许有了个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了,站在月台上等车,或许还有那么个两分钟吧,反正就是等的很无聊还颇有点急切,就总爱随手点颗烟来抽。
“嘿,小兄弟。借个火”
这是一个大叔,嗯…络腮胡倒是很帅,简单的一身休闲装,手腕上戴着不知名牌子的石英手表,看样子应该是出差。
‘嘶…呼…”第一口的烟才总叫人舒服
“小兄弟这是去哪?一个人?”
“去拉萨,一个人,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放松一下。”
这位大叔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列车的笛声碰巧响了起来。打断了他说的话,我看他欲言又止,我也没太大兴趣追问。
看,火车来了
“哎,麻烦让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讲真的,中国不知道为什么人在哪都那么多,动车高铁还好,这种老式火车的行走方式就是一个字,挤!
我坐了下来,说实话,这种车我也不是没坐过,只不过那时还是小时候,对这种车的记忆还停留在很远,那时候我父母把我夹在中间,我正好能碰到窗边留出来那个吃东西的小桌子,一路上耳朵里都是各种呜呜嚷嚷的声音,以及他们谈论那些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的话题,我的世界只有周围一尺的面积,其他的,我什么也看不见。而如今的我,这一切,都在我眼里,我看清了车的样子,看到了窗外风景,我看见了许多人。
第一章:太原
“你说你想在海边买一所房子,和你可爱的松狮一起住在那里。”
这是一位漂亮的姑娘,或者说是惊艳的姑娘,在我印象里,这种人不会坐这样的火车,红唇红衣,好似一朵大红的花在盛开。嘴里哼着歌,手指滑动着手机,看不出心情,看不出悲喜。
“您好”我礼貌的开口,我想应该不会被当成随意搭讪的猥琐男吧
“你好”她的声音有一种播音主持的感觉,很有穿透力
“你唱的真好听。”
“哦,谢谢,我还以为我会扰民呢。”
“哈哈,哪有哪有,真的很好听,话说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赴约。还有这样说话简直太别扭了, 您这个词让我有一种在北京打出租的感觉。‘上哪哎您奈’,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她很幽默,虽然不至于搞笑,但至少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那你叫什么名字?”
“玫瑰”
我愣了一下,默许了她的名字
“你刚才说你是去赴约?”
“嗯,和我未婚夫的约定”
我想我遇到了故事
想听故事吗
故事的大概是这样
松狮,他和玫瑰是在初中认识的。
“喂,小胖子,这些交给你了。”
又是一大堆作业,她总是不好好写。初三,对于那时候的他们,高考可谓最重要的事情。松狮的学习一直很好,他有点胖,但看起来很老实,所以老师们都很喜欢这个男生,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沉默寡言的性格也的确更适合学习,好似没有叛逆期一样。校服很整洁,整个人也很干净。
而玫瑰,她是一个性格开朗,哦不,豪放的女孩子(那时候还没有女汉子这个词)。玫瑰家里比较富裕,再三托关系,成绩一般的她和松狮都在重点班,而且,为了特殊照顾她,某老师亲自给她俩的座位调到了一起。
“嗯,这是昨天的的错题,过程写好了。你拿去好好看看吧”
“哈哈,幸好有个你” 。
“咦?这谁的?” 玫瑰很诧异拿起桌子上的水
“给你的” 松狮顿了一下 补充到 “顺手带的”
“奥,谢啦。”
“还有两个月就中考,别老玩了”
玫瑰照着镜子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是那种标准的学生妹短发。一边梳一边回到:“放心放心,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同桌,我考试运气不会太差。”
“有我这么个同桌,跟考试运气有什么关”
玫瑰突然看着他说:“因为够幸运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啊。”
松狮楞了楞,继续写题
初中最残忍的是最真的感情羞于说出口,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反复排练好几次的对话,脸红心跳的气氛到真要说什么的时候脑子乱的像一团糊了的粥。玫瑰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的笑意,他说他知道是松狮故意给她买的,只有他那样的傻子说顺手带的时候自己却没有买,她还说着松狮当时满脸的窘迫。她还说,那瓶水她喝了好久,也笑了很久
其实那时候玫瑰真的不知道他俩有没有算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有着一样的心情,想考同一所高中。倒也不是事事不如人意,两人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起初的时候他们俩的话题还很多,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最熟悉的还是彼此,可是随着周围的熟络,他们的话题变得更少起来。
分开文理科,松狮在重点班,这时候他已经长高了许多,每天耳边被家里说着,好好读书,以后当个公务员什么的,他也没有让家里的人失望,成绩一直很好。
一个地方,说他很大,其实只需要不到半小时你就可以把它全部走完一遍,而如果说他很小,玫瑰与松狮在第一个高中的一年里的后来,只见到过寥寥几次。
“有男朋友了?”
“你听谁说的?”
“我问,有没有”
玫瑰说松狮那天的表情有点吓人,第一次见到他比做题时候更认真的表情
“没….没有”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缓了好一会,玫瑰才反应过来:“你他娘的表个白至于弄出一副我欠你几百万的样子吗”
那时候就是谈恋爱了吧,之后每天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去抢泡面。下课的时候玫瑰总会跑到他们班的门口去找他,夏天买杯酸梅汤,冬天送杯奶茶。到了周日下午,唯一的休息时间,两个人逛逛街看看电影。当然,次数也是可数的。渐渐的他们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了,当然包括老师和某某校领导。无法避之的被叫到了家长,
不过,在高中,在那个叛逆的年纪被叫家长的作用几乎是为零的,变本加厉?这词好像用的不是很好,总之,他们成为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总是被周围的人说着“你俩要是不能结婚,谁还相信爱情”
每到这时候他们总是相视一笑,高一,高二,日子就这么过来了,真的太快,感觉什么都没来得及变时间就跑了,不过,当年那个胖乎乎的松狮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男孩,虽然不至于身材腹肌八块那种,但已经几乎看不出来胖了,个字高高的。
每次玫瑰都说:“我他妈果然选了潜力股。”,然后紧接着一阵无数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应该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否可以说是人生最努力的时候,机械的运转着自己的身体所有技能,每天每时每刻都好像都在重复,疯狂的完成任务,一本又一本的题,永远做不完,上课瞌睡打的不行,咖啡像白开水一样往肚子里灌,捡个笔的功夫都怕跟不上老师说的是什么。当然,那一年也是最快的,来不及珍惜的,已经要说分别。 那个时间段有名字,它叫高三。
按着正常剧情的发展,是不是觉得会出现轰轰烈烈的异地恋,两人各种费劲心思去见面,然后下着大雨的夜晚哭着说分手巴拉巴拉乱七八糟的。很抱歉,这些电影中的桥段都没有。两个人考上了一所大学,不过只是一个是正当途径,一个是家里亲戚作祟(不得不说玫瑰的学习之路很让人不爽,必经我本身就是一个熬过高三苦日子才勉强考上个不错大学的人)
少了那些无所谓的束缚约束,大学的恋爱更自由些,比如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光明正大的拥抱,光明正大的亲吻。
“玫瑰,你说咱们以后的家住在哪里比较好。”
“当然是海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松狮一边翻着书一边说:“哪里的海”
“嗯。。。靠近南方吧,北方的海太冷,风太大。我要在那里开一间杂货铺子,卖一些手工的东西,每一件都有故事的那种,卖出去赚钱,卖不出去可以陪我‘聊天’ ”
玫瑰和松狮都是比较成熟的那种人,所以在大学时候,别人的恋爱轰轰烈烈、激情如火。他们俩到更像是老夫妻,如水如云。大二的时候互相见了家长,玫瑰的父母也很开明,看好小伙子,也不管家境如何。两家的父母都爱打趣高中时候两个人整的学校沸沸扬扬,还被叫了家长。现在唠起这个话题倒是件很让人温暖高兴的事。 玫瑰家对松狮的要求不高,有个100平米左右的房子够两个人住就行了,至于车什么的,玫瑰的老爸也豪气:“就当嫁妆,买车的钱我全出了。”
学业,爱情,家庭,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
“老公,终于毕业了。”穿着黑色的博士服,玫瑰很自然的挽着松狮的手臂
“喂,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可别把我们几个忘了”说话的叫黑子,是松狮的一个室友
“再有个一年多吧,毕竟要安排的东西也不少。”松狮说
“你可真不够着急的,玫瑰也不着急啊。”
“我还好,都等了十年了,不差这一年。”
玫瑰与松狮相视一笑,十年前,刚刚初中吧 。
因为终于毕业了,整个学校好像变得都不一样了,就连地上的石子仿佛都是有记忆般的为他们送别。马上离开这里,还真有点舍不得。玫瑰回寝室去收收行李,和室友们在一起度过下最后的空闲,大路朝天,除了互相的婚礼,再见面,也不知道要多久了。玫瑰说那天两个人很开心,没有看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松狮说和他的室友们最后喝一次酒就回家(那时候他俩已经在外面租房子了)。
玫瑰自己在家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等到人,给他的室友们打电话纷纷不接,天南海北,室友们都回到各自的故乡,偌大的城市,玫瑰连找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最先开始她安慰着自己没有事没有事,她也不傻,也给松狮的家里打了电话,是他妈妈接的电话。唠了很多家常,玫瑰也没听出任何不对劲,那意思松狮也没有回家。无奈最后在电话中玫瑰还是说了“我联系不到他了” 电话那头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然而事实没什么太多的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里,玫瑰也没有去找松狮,当然也没有找男朋友,玫瑰相信松狮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虽然没给她留下任何理由。 在这期间玫瑰遇到过黑子,可能黑子还是知道些什么的,玫瑰很聪明,黑子没说代表不是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索性压根也就不去问了,临走前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黑子说:“愿你所有快乐,无需假装。 愿你此生尽兴,赤诚善良。这是他和我们说的,我知道,是送给你的。”
他们曾经说,要在太原结婚,那个如诗一般的地方 。
“岁落众芳歇,时当君相赴。不是花不留,云色渡河秋。梦绕边城月,心飞故人楼。思归若汾水,无日不悠悠。”
约定的日子到了,说什么她也要去看看,如果他记得那个约定,她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也是给自己最后的答案。
00:19,火车到达了太原车站。
等到她下车我才发现,她没有任何的行李,一个耳机,一个手机,还有一瓶水,我想是跟那瓶差不多的水。
“你说你想在海边买一所房子,和你可爱的松狮一起住在那里
你会当一个心情杂货铺的老板娘,随着心情,卖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哼着歌,她随入了稀少的人群中
玫瑰没有去上海边,也没有了松狮。或许在她没说完的故事中,在她的城市里真的开了一间杂货铺也不一定,我在窗边目送她离去,她走的很潇洒,我不知道此次她旅途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但是我祝福她可以如愿。
爱情,本就让人捉摸不透,就像有次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朋友问我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
老套的问题,可是我给不出老套的答案。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假设世上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本书,我想,我只是比较幸运的读到了玫瑰的这一页。不知道谁又可以幸运的读到松狮的那一篇。在我看来,我想松狮是爱玫瑰的,我也记得那种初中时候给心仪女生送水时的青涩,也懂得高中时候听到“她”和别的谁谁有关系时那种烦躁的心,我更懂得,是多么不容易的爱情可以让大学的生活似水如期,两两相约。
在那个松狮离开的一年多,玫瑰并没有提到什么,我想,那个一年里,一定有着更为复杂的故事,这个火一般的女孩,在那时候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世俗与周围的眼光对她来说是怎样的,我真的无法体会。她走的洒脱从容,笑容面对,或许那也是一种爱,她也明白了,那是爱自己。
谢谢这么个女孩出现在我的风景中。黑夜,渐渐将女孩的背影淹没,但她的故事我会永远记着,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约定的两人可以如期而至。因为有那么一句话,我始终相信着。
其实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