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这首《燕山亭·北行见杏花》,是徽宗皇帝被掳北行,前往五国城途中,眼见杏花凋落,触景生情而作。其词作传回宋地,宋民悲愤难抑,恸哭遍野!寒来暑往,城里流传着二圣归国无望,康王在应天府即位并迁都临安的消息。北方依然兵荒马乱,南方虽表面歌舞升平,亦笼罩在一片惶恐不安的阴云中。
转眼间,王端来到王家已一年有余。这一年多来,王端已成长为带有显著北方成年男子特征的壮汉。其一直与忠叔带着几名精干的家丁四处贩货,把王家的贩运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王洛桢则博览群书,尤其热衷研读兵法,同时抽空协助王谷打理酒楼生意。王谷感受到家庭和睦,二子又如此得力,纵然担忧北方战事南移,也不禁沉醉于眼前的太平与安宁。
暮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因为战乱影响,江北近来不太平,据说出现了一些绿林人士,专门拦路劫财。又听说,最近山林里发生了几起狼群袭击人类牲畜的事件。江北的贩运生意,眼看着风险与日俱增,王谷也尽量避免再让忠叔他们去江北贩货,改道去江东地区了。这天,一名姓何的老客户来拜访王谷,表示急需一批药材,希望王谷能尽快供货,以解其燃眉之急。让王谷感到为难的是,此时库存的该类药材已远远不够,而这类药材只有江北那一带生产,以江北目前的环境,过去贩运风险实在太大了。王谷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待客人返回后,便让下人请了忠叔和王端过来客厅商议。
听了王谷对此事的介绍,以及对江北现状的担忧,忠叔沉默未语,皱眉思索着。王端略加思考,眼前一亮并朗声道:“父亲,这次订货的何老爷是我们多年的老主顾,若我们不去贩货,万一他找了其它供货商,以后由别处进货,那我们的损失将非常大。而且此事若被宣扬出去,其他客户会认为我们胆小怕事,对我们王家的形象不利,所以我认为应该尽快去江北进货。”
王谷沉吟片刻,看了看忠叔,问道:“阿忠,你的意思呢?”
忠叔微微一笑,拱手道:“小的不才,未得其谋,想必端少爷已经想到万全之策,老爷不妨听听端少爷的见解。”
王谷点点头,转向王端。王端上前一步,道:“此次贩货,首先应与何老爷协商,多宽限一些日子交货,则我们可以改道向东,绕开北行经过密林的那条道路,然后再往北,经扬州地界,再转西到达江北。同时,多挑选几名精壮的家丁,暗备武器在车上,以防不测。另外,接近江北地界时,昼行夜停,以确保安全。”
王谷颔首微笑道,“端儿的想法可行,此事就由你和阿忠一起去筹备吧!”王端和忠叔领命而去。
三天后,王端便和忠叔领着几名家丁备车准备出发了,王氏夫妇携王洛桢在门前一同为他们送行。只见王谷接过婢女呈过来的两柄镶嵌着宝石的精美的短刀,唤洛桢和王端来到身前,道:“桢儿、端儿,这是我前段时间特意订制的一对宝刀,今天将它交给你们兄弟俩,你二人各执一柄。希望你们兄弟齐心,共创大业。端儿这次去江北,一定要注意安全,希望你和阿忠早日胜利归来!”洛桢和李端拜谢父亲后,李端及忠叔一行在众人的目送中远去。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王端一行仍没有一点消息。王谷一家翘首以盼,日益忧心。又过了几天,这日天色已晚,家丁正准备歇息,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声敲门,仔细听时,正是王端的声音。家丁慌忙开门,却见王端衣裳褴褛,跌跌撞撞地扑进门来,大声喊道,“快扶我去见老爷!”
王谷等人已睡下,此时听得外面喧闹之声,王谷、洛桢等人已披衣迎出前厅,见到王端此时的模样,皆惊讶不已。见王谷出来,王端大叫一声“父亲… …”便再无力支撑,瘫倒在地。王谷赶忙命两名下人将王端扶回房间,又仔细察看王端是否受伤,确认无大伤后,才放下心来。待喝下一杯茶后,王端醒转过来。见王谷、洛桢等人关切地围在身前,王端眼眶微红,接着叙述起这段时间的遭遇。
原来,自那日辞别王家后,王端和忠叔一行便风尘仆仆由江东转扬州赶赴江北。谈价、购货及装车,一切都很顺利,于是众人运着药材往东,准备再借道扬州返回。不料,往东行了不到两天,发现很多人从东面逃难而来,据闻是前面发生了动乱,正打得不可开交。这下往东取道扬州是不可行了,王端和忠叔商议后,决定冒险横穿江北密林。一路上,王端提醒众人提高警惕,同时尽量在白天赶路。几天后,眼看就快穿过林地,到达江南地界了。这天正午,大家又累又渴,正好发现前面有一间路边小店,店内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张罗。因快到家乡,觉得不会有事了,大家便放松了警惕。到小店停歇下来后,忠叔给大家叫了一些茶点,众人不觉有异,便放开吃了起来。王端因担忧交货日期延误,并未立即吃茶点。正思索间,忽闻有人大叫,回神看时,只见众人皆汗流满面,捂住腹部喊疼。忠叔撑住桌子道:“端少爷,这… …这茶点… …有毒!”王端大惊,立即抽刀护在众人身前。却见屋后突然跳出五名大汉,与那对店家夫妇狞笑着提刀向众人围了上来。此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随行的几名家丁,根本无力抵抗,已被贼人尽数屠戮,而忠叔因中毒已倒地不省人事。王端以寡敌众,眼看也将不支,于是且战且退。
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狼嚎,众人皆吃了一惊,不禁停下打斗来。王端回身看时,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大群狼,在一只头狼的带领下,正怒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呲牙望着众人,作势就要扑上前来。只见那头狼的鼻子上有一道陈旧的刀疤,此时它冷凛地看了众人一眼,便昂着头发出一声长嚎。众狼得到号令,呼啦一声向众人扑了过来。众人此时哪敢恋战,一哄而散。王端眼疾手快,纵身一跃,攀住身边一株大树,嚯嚯几声,便爬上一丈多高。众狼扑他不住,便舍他而追击其他人去了。耳畔传来哭爹喊娘的惨号,王端已顾不得许多,急忙往树上攀爬,并顺着树枝,就近往另一棵树跃去。如此这般,离狼群攻击众人之地渐远,却不料,在一次跳跃时,一时失手,跌落树下,接着两眼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待到醒转过来时,已近子夜。王端趁着月色一瘸一拐地折回路边小店,却只见一些残破的人与狼的肢体,再无他人,货物马车等也不见踪影。遍寻忠叔不得,王端不敢久留,便沿路往前,寻得一个小山洞躲避。待得天明,才用短刀削了根树枝当拐杖,走走停停,直至今夜才回到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