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止无休,你曾是我,我将是你。残酷的是你伴着血和泪猛然抽身离开,可怜的是我只能失去我屈指可数的幸福,去换成长。这世上呀,有太多的温柔时光,但只供回忆,不得永恒。当年,我涉世未深,不懂生死,如今懂得了,又只剩悲凉。我们就像一张白纸,从儿时慢慢长大,白纸上在画着各种各样的经历,时间久了,便越来越复杂,复杂的自己都看不懂。但最初那一笔的悸动,一世都记得。世俗的爱,总是太奢俗,又要名目高尚,又要美满结局,只有你的爱,温温柔柔的,刻在我心里。你还好吗,离我而去的外婆。
每年夏夜,外婆在院子里摆上竹床,和我一起乘凉。我们一起听蛙叫虫鸣,闻着微风捎带来的荷花的清香,数着满天繁星,数着数着,我就睡着了。外婆说他老了,我懵懂的点点头。孩童的时候总是体会不深,老这个词,到底有多沉重。
现在,我长大了,一路向前走,却忘了回头。我变得不动声色,我变得世故圆滑,我不再为了吃糖而哭闹,我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我忘了好多事情,忘了很多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忘了儿时我的模样,忘了院子里那颗大树是什么树,忘了回乡。但是还记得你爱我,记得院子里的太阳。记得你唱给我的歌谣。
堂姐找到工作了,堂哥也结婚了,阿婆坐在藤椅上,慢悠悠的对我说,她知足了。我看向她,她混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满的幸福。我说阿婆还有我呢,阿婆握着我的手颤着声音说,等不到了。我抬眼,痴痴地看着她,她笑了,用不知给我做了多少件衣服的手摸着我的脸,给我擦着泪。那是阿婆最后一次和我说话,最后一次冲我笑,最后一次摸我的脸。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你们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阿婆给我取名字叫许愿,后来我改叫许静,所有人都喊我静静,只有在阿婆面前我才叫愿愿,现在,再也没有人叫我愿愿了。
清明节给阿婆扫墓,阿公弄了很多纸糊的大炮手枪长矛之类的兵器,我们都笑他,他却红着眼睛说,她在梦里告诉我她在那边受欺负了。我放下一束白菊,搂着阿公说,阿婆只是想让你来看她,和你闹着玩呢。四月的早春,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阿婆你看,万物和我都很想你。
时光,总会慢慢淡去,一切,总会变成过,往为云烟。当所有在这个世界里被轻轻带走,雨水也淋湿了故乡。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轻轻的道别,我们终究要相忘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