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乡揽紫沟(二)

      二进揽紫沟。

      最美人间四月天,尤喜蒙蒙细雨后。

      据同行的净真大师讲,雨后山景最美,君不见,中国山水画面中从未出现过太阳。还真是,空山新雨后,山水淡墨如画,树木新绿逼人,远处如烟似幻,空气清新宁静。

        其实近来几乎每一天都和揽紫沟在一起:这条沟聚起的四百多沟粉朋友,谁去了都喜欢在群里发图发文,再加上爱沟如命的山主夫妇,揽紫沟的晨晨昏昏、春夏秋冬、点滴成长都晒得一清二楚,就连景点名称、油漆颜色都是群里七嘴八舌征定下的。

        今天终于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脚和揽紫沟亲密接触。迫不及待要看的是酿酒坊,好奇嘛,那让人要死要活的液体,老祖宗们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依然是木门木匾木刻:古法酿酒坊,元粮元酒元浆元液,古井古法古泉古酿。一副联里五个“古”四个“元”,笔法各异,也是难为题字的净真大师了,连我这个书法外行都默默地点了九个赞。

        山泉是揽紫沟一宝。十余口天然形成的泉眼不急不缓地慢溢了上百年,感觉永远也流不干,但要想让它流快点,似乎也无法实现。正因泉水慢溢,一到冬天就会形成一道气势磅礴的奇特奇观:冰瀑。可惜我懒冬,未能亲见。不过这泉水水质极佳我却是知道的。当地的西瓜、红薯和黑水河乡的柿子一样极富胜名,但西瓜、红薯只认这沟里的沙土和泉水,一出沟种植就变了口味。托一个朋友的福,去年夏天在沟里申领种植了西瓜,被我尝到了,虽然被冰雹砸得没啥颜值担当了,但是小西瓜真的是太好吃了。山主的一个朋友曾把家养的京巴狗送上山来养病,4个月之后,那只瞎了一年多、已经变白的左眼眼珠居然慢慢转黑了。

        这样神奇的泉水,不拿来酿酒简直暴敛天物。我猜,酒友们一定是用这句话来打动山主的。果然,他联合了保定酒厂第一任酿酒师、90岁的党老先生及其长孙,在沟里成立了这古法酿酒坊。 纯高粱、山泉水,纯手工古法酿造原浆酒,取名元酒,我理解大概是道法自然、抱元守一的意思吧。

          正是酒坊窖藏期,那热火朝天的酿酒劳作场面无缘得见,只能根据群里的照片自动脑补。据说年产能达三千斤,因为古法酿酒健康原生态很受市场欢迎,尤其是群里的朋友,上山来都要带酒回去,这酒好喝又放心,信任最难得。酒窖的酒香那叫一个浓郁啊,男人们都说好香,我们却辣得够呛,看来是没有酒鬼潜质。

几十个大酒坛子待嫁新娘一般封着红盖头,整整齐齐地在时间里列队候场,想象着那坛子里正在发生的不为人知的神秘变化,不由感叹:这真是手艺与时间的完美协作啊!

酒与人生,都是要经过岁月沉淀和积累才会香醇。

才呆了几分钟,感觉自己都快要醉掉了:最低也有五十度呢!据说中午要品尝的原浆是76度,真是又好奇又怂包:会不会三杯不过沟?好嘛,这么一想,更是快要醉了!

      乘还没醉,先去看些刺激的,我们直奔新建的金色铁索桥。桥离谷底不足十米,不算很高,既能让人享受高空索道的刺激,又能让恐高者体验战胜自我的小确幸。狗儿不恐高,但是小脚掌会漏下去,只能被暖暖地抱在怀里代行。山风吹起它蓬松的毛发,也吹乱了我的。走至中央,悬空感最强,但二货窝在我怀里,一点也不怕,那是完全交付的信赖。

        我也很放松。我感觉也是暖暖地赖在一个怀抱里的。那是厚重的大山、包容的沟壑。

        下了索桥,女人们开启了拈花惹草模式。一条盛开着鸢尾花的石径小路,让人流连忘返,各种拍照,狗儿也不甘寂寞,闯进镜头,做回眸一笑状。不一会儿,女人和狗就掉了队。不过,七沟八梁一面坡,山势平缓,可以随心而行,不会迷路,不会恐惧。那就不用被队伍绑架,各逛各的景,各发各的呆,各得各的乐吧。

        小径尽头,一片盛开的二月蓝中,民国十六年的老石辗子静静地卧在岁月深处。伴生着几株野生虞美人,像极红罂粟,在风中不停地点着头,听它叙旧。不远的高处,聚仙台上是150多岁的修道碑,记录着清咸丰元年重修沟里这条元明古驿道的功德,它和山里众多的百岁老树一起,肃立在亘古的苍穹下,守护着近千年的寂寞驿道。

        和这些老寿星们在一起,四十岁就开始老花眼的我们,感觉比它们还要苍老,走在这山这路上,看着这石这树这水,感觉能够补充元气,赐予我力量。

      一路上遇到了石刻。最喜欢的是“离垢”和“欢喜”。不知道是谁所名谁所写谁所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共鸣如我:这四个字真是精准地击中了内心啊!默立片刻,对石头说,我尚未离垢,但仍在此得了欢喜;不知何方神圣如此共振,愿你欢喜、安好。相比那两块的走心,另一块石刻“三公德广”就很接地气:附近三公山上三公庙里有个三公碑,据当地百姓传说能佑风调雨顺。我便在心里拜了一拜,不为别的,要感谢今儿预报中的大雨未至。

          转头到了孔雀园。山主说过,那边的谷里还散养着十几只,这个园子里的是圈养。

孔雀园的院子依地势分上下两层。进上院,门口的山楂花儿开得正盛,蜂儿嗡嗡,正面一幢石头房子,不知做什么用,但见房前绿树成荫,一个鸟架子上,立着只白色葵花鹦鹉。高大的核桃树下,又有一架原木秋千。不由碎碎念:倘在夏日午后,铺上小垫,晃荡着睡去,岂不美哉?谁料被鹦鹉听去,它竟然睁着豆眼,瞪着我表示:本王天天都活在你的梦想里!这是被一只鹦鹉赤裸裸地鄙视了?于是睁大了我的一线天,也回瞪过去:哼,话都说不几句的小东西也敢称王?孔雀才是王!

        掠过小菜园登台阶到下院看鸟王。果然别墅才是王者的标配:两个铁丝网内均有屋有院有树,右边笼子的“院落”里,有几只探头探脑在警觉地盯着我俩,长得灰不溜秋、浑身洒满白点,模样像鸡却比鸡还丑;另一个铁丝网里,有三只头带小凤冠、脖子蓝绿色的,体型比鸡略大,比鸡好看。

        于是两个生物课不及格的女人,这边瞅瞅,那边瞧瞧,经过认真比对、鉴定和商讨,最终得出结论:丑的是母的,带凤冠的是会开屏的公孔雀。嗯,这点动物常识我们还是有的,于是重点逗弄三只小凤冠。奇怪的很,说啥也不开屏,而且那尾屏藏在哪里呢?莫非人家还年幼?百思不得其解,两人遗憾地离开。

      刚爬上坡来,忽听坡下好一阵热闹:先是一阵扯了嗓子喊、熟悉的“咯咯答”,然后是大鸟扑楞翅膀的声音。一愣,看下去,恍然大悟:额滴个神啊,那“母孔雀”分明就是会下蛋的鸡啊!而且是长相如此明显的珍珠鸡,珍珠鸡啊!!那死活不开屏的“公孔雀”才是真正的母孔雀!而那真正的王者,才刚从鸟舍里飞出来,此时正在院子里昂着高傲的小脑袋,开着绚丽的孔雀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们的方向。

          两个人一边不顾形象、跟头轱辘地飞奔下坡,一边笑岔了气儿:这孔雀王一定是被我们活活气出宫殿来的!

          好的,真相大白:谁说孔雀园里养的一定都是孔雀?谁说人家孔雀白天就一定要在屋外活动?那鸟舍分明是开放性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里面;人家高贵、美丽的孔雀王分明就站在半空那根横木上,长长的美丽尾屏一直垂到地上。可叹两个大活人、四只老花眼都全神贯注于地上几只,对这样比人都高、无遮无挡的耀眼存在,居然都看-不-见,看不见!!

        这哪里是老花眼的问题呢?这妥妥地证明了思维定势和一叶障目的命题啊!该哀叹人类还是该哀叹女人呢?

        孔雀的美丽真是无法形容,尤其是这里的孔雀,只有见过它的神情,才会明白为什么都要用“骄傲”来形容孔雀,真是让人肃然起敬的神气啊!任我们一阵狂拍后,王就优雅而傲慢地转了身,去面对它那群妃嫔。给个屁股?照拍!而且背面也很有特点啊,妥妥的一把诸葛扇有木有啊?并没有一点不堪呢,可见传说往往有假啊!一边听同伴不满孔雀王居然有仨“老婆”,一边恋恋不舍地和它们告了别。

        然后就来到了书法摄影美术创作基地,故地重游,里外三间屋都已经挂满作品,墨香四溢。眼前仿佛时空转换,镜头交迭:书法家在此挥毫泼墨;古琴九嶷派第三代传人李天恒先生端坐抚琴,绕梁三日;对面茶艺师汲泉弄茶,香气袅袅。

      只是镜头回放,心空已然一片澄明。出屋来,又见三年前种下的那两棵小树,早已超过我,快要长到齐檐高。而石砌台阶缝隙处,倔强的野花野草扑扑愣愣地透着精神,一簇一簇的绿,星星点点的黄。

        坐上三年前坐过的木秋千,打眼远望,像是望到了坐禅静修、香道表演、花艺表演,还有热闹的亲子营、动听的南美排萧、黑水河乡首届摄影大赛等等。这揽紫沟啊,山聚灵气,人聚英杰,人和沟互相吸引、互相滋养。

        一路上遇到的工人,都是当地村民,无论男女,都笑得像朵向日葵,热心得很,操着当地土话主动来引路。遗憾的是没能到石头窑洞里去看一下,打定主意下次要带娃在窑洞住一晚,也感受一下那久负盛名的夜和晨。

        我们最后回到了会议中心,午饭就在这儿了。男人们早已在院子里喝上了茶。远远望去,五六好友,各有故事,厚重如山,绿树环绕,木桌木凳,露天围坐,热茶一盏,背景画面是那厚重的大山,身旁狗儿撒欢,远处鸟儿鸣叫,原浆元酒正顺风十里香被送往餐厅。

      真好啊,感觉整座山都是我的。而我也属于它。

        原乡揽紫沟,人间四月天!

        这一刻,神仙不换。

        当真不换?

        当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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