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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星离开她与阿浩的小窝时就拖了个皮箱,看着她与阿浩共同生活三年多的屋子,一几一物都是她精心选就,玄关墙上婚纱照里的一对璧人笑得那么甜美,一切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却终将要离开了,她不舍地摸着梳妆台上的小熊,拿起又放下,“算了,拿走又能怎样呢,你终不属于我了”,轻叹一声,她将离婚协议和钥匙放到茶几上,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小星与阿浩相识于微末,那时小星大学毕业刚分配到厂里,而阿浩已经是财务科的骨干了,家世优渥、长相斯文的阿浩勿用说是很多姑娘找对象的最佳人选,更是大妈阿姨们中意的女婿人选。
可他偏偏一眼看中了清秀单薄的小星,小星拒绝了他,不论从家世还是长相、工作,小星都是自卑的,她认为自己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小星来自一个偏远的矿区,父亲是普通工人,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继母又给她父亲生了三个孩子,小星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基本没吃饱过饭,做最多的事,挨最多的骂,可这一切倒班几个月才回来一次的父亲又怎么会知道,小星心疼父亲,也从不给他说。
苦难中长大的小星成绩极好,她知道唯有上大学这一条路才能改变她的命运。
老天终究是悲悯的,小星如愿地考上了大学,在继母百般阻挠下,在父亲力排众议、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这样的小星敏感又要强,大学期间她做过家教、在学校打过零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自力更生地读完了大学,经历过贫穷和绝望的她只想努力工作,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敢奢望什么白马王子那些不切实际的童话。
被拒绝的阿浩并没有放弃,他洒满阳光的笑脸出现在小星出现的每个地方,小星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她凄冷的生命中,他是那么温暖明亮,如果她是块铁,阿浩就是那滚烫的熔炉,再想抽身却已然来不及了。
小星忽然想试试,想放肆地拥有他的爱,想拥抱住这份温暖。
2 .
时光在阿浩细水长流的坚持下终于打磨成了爱情的模样,小星单薄的身子、尖瘦的下巴在阿浩持之以恒地投喂和爱情滋润下逐渐丰盈红润起来,就仿佛是春日暖阳下抚去厚重尘埃的小雏菊,婷婷地生长着,显露出她清丽芬芳的模样。
走在街上,看到别的男孩子盯着小星看,阿浩把小星的手整个包在手中,拉到身边紧紧搂着说:“真想把你藏起来,就我自己能看到你的美丽,是我发现你的”。小星就柔软地笑着说:“对,我只属于你,你是我的冬日暖阳”。
你侬我侬的日子像夕阳映照下的湖水,连波纹都透着温柔,缓慢地、静谧地、慢慢地流淌。
那段时光美好地让小星时常一个人,就算发呆都能笑出声来。
她后来时常想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梦,是上苍怜悯她人生太苦编织了一个美梦给她。
多希望这就是个梦,不要醒的那种,小星无望地呢喃着。
在酒馆辗转找到阿浩时,阿浩已经醉眼朦胧,看着胡子拉碴憔悴的阿浩,小星心里钝钝地疼,那天拜访阿浩父母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姑娘,我也不怕你怨恨我,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我坚决不会同意你嫁给阿浩,你们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没有好的,你放手吧。”阿浩的母亲礼貌又疏离地望着她,说出的话却像冰锥一样,冷得她直打颤。
“孩子,你的家庭委实太复杂了,我们只想阿浩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你要真喜欢阿浩,就离开他吧。”阿浩的父亲怜悯地看着小星。
小星只觉得血液都快被冻住了,她想像过阿浩的父母可能会不喜欢她的家庭,她想没关系,她会努力,让他们看到她的好,最后接纳她,却从未想过甫一见面他们就拒绝地如此彻底,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趔趄地退了一步,阿浩急忙扶住她,急吼吼地冲着父母喊了什么她没听见,只觉得好难堪,好想逃离,怎么离开又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她全然不记得了,眼前不断重复播放的只有一句话:你们不合适,不合适。
阿浩后来又找过她,她避而不见,想着就这样吧,她终是没这个命,何必再自取其辱。
直到阿浩同事来找她,说阿浩最近每天晚上喝酒,工作状态也不好,已经被领导训好几回了,问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真是吵架多好啊,小星想,心疼地看着迷糊的阿浩,可连吵架对她而言都是奢侈的。
那晚与同事把阿浩扶回去后,小星决定不再逃避,与阿浩谈清楚,好好地分手。
翌日,阿浩看着眼下青黑的小星,心疼地握着小星的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哭得像个孩子,一直嘟囔着对不起,小星所有关于分手的宣言全被堵在嘴里,分手约谈无疾而终。
阿浩说:“小星,你信我,等我,别放弃我好吗,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妻”。看着阿浩坚定的眼神,小星想,你就是我寒夜中唯一的光啊,怎么舍得放弃你呢。
此一生,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这是小星给阿浩的承诺,也是小星自己的誓言。
3.
天下没有能犟过孩子的父母,纵然万般不情愿,历时一年的抗争后,阿浩终于说服父母抱得美人归。
婚礼在没有小星继母捣乱的情况下顺利地举行了,阿浩父母并没有亏待小星,不仅准备了盛大的婚礼,还为他们买了婚房,一时间让小星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婚后有很长的时间,小星都像做梦一样,于是她像个仓鼠,每个周末都去淘有趣的东西摆到新房,还学会勾桌布,做布娃娃,她用自己笨拙的方式一点点地将这个家到处刻上她的标记。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家,完全属于她。
这样的好日子在二年后划上了句号,小星在被公婆屡番催生未果后,强势地带着小星做了检查,检查结果现在还搁在桌子上,子宫幼稚,怀孕几率极低,医生说应该是幼年时营养不良造成的。这个结论彻底粉碎了小星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所有憧憬,她木呆呆地坐着,觉得命运可笑极了,可着她一个人祸祸。
“阿浩,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是独子,我和你父亲没别的念想,就想抱个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好好想想”。阿浩的父母走了,甚至都没看小星一眼。
这一次,小星没有等来阿浩的安慰,阿浩虽然没提离婚,脸上却再没了笑容,天天约朋友喝酒,温暖的屋子没了阿浩,空荡荡的,寒意一点点侵蚀着小星的心。
小星最后看了一眼屋子,决绝地走出了这个给了她无比安心和温暖的家。
4.
这世上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小星万万没想到她和阿浩的痛苦能带给人民群众那么多的话题,探寻真相者有之,挖苦嘲笑者有之,怜悯谴责者有之,竟活似他们从这些看客家中挖了金子,要群起而攻之方显正义。
这种无缘无故的恶在得知小星离婚是因为难以生育后达到了顶峰。那些当初被阿浩拒绝过的女人们立刻挺起胸膛彰显起自己的骄傲,毫不客气地编排着小星的各种不自量力、鸠占鹊巢,纵然当着小星的面也要不阴不阳地说一句:“哎呀,你说这女人连孩子都不会生,还算个女人吗,就算是养只母鸡她也得会下蛋不是,真是白瞎了阿浩那么好的小伙子,得亏离婚了,要说阿浩真是倒霉,白搭了这几年好时光”。
也有谴责阿浩忘情薄幸的,这些恶毒的话语从四面八方无缝衔接地向小星和阿浩挤压而来,避无可避。
最终这场沸沸扬扬的爱情悲剧以阿浩调离这个城市,小星离职而尘埃落定,惨淡收场。
等小星的父亲听说这件事赶到时,小星已经高烧肺炎在医院躺了三天,推开房门看到了无生气,干瘪瘦弱的小星,老父亲佝偻着身体抖得筛糠似的,小星却没哭,她平静地看着父亲近乎讥讽地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子宫幼稚,这一生怀孕几率极低,是小时候营养不良,青春期没有及时诊治造成的,我可能这一生都做不成母亲了”。
说完这些话,小星竟然有一种解脱,是一种隐秘的报复 ,她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怨恨父亲,怨恨他的忽视,怨恨继母,怨恨这命运的不公,却唯独没有怨怪过阿浩,造化弄人罢了。
出院后的小星拒绝了父亲让她回家休养的请求,看着父亲沉默笨拙地收拾一穷二白的出租屋,小星回到卧室关上门,呆呆地坐着,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恍然惊醒,打开房门,父亲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和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星星,工作先不忙找,咱先把身体养好,从零开始咱不怕,你还有爸爸。打开牛皮纸袋看着新新旧旧扎的整整齐齐的两万块钱,想着父亲离去时萧瑟的背影,小星崩溃地哭着,为自己的迁怒和不懂事,也为自己的任性和轻率离职。
好梦由来最易醒,终是一人度春秋,颓废了几日的小星慢慢对自己说,就当是一场梦吧,他曾经来过,像冬日的暖阳。
日子在小星朝九晚五的打工中走过半年后,小星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定开一家家政服务公司,为客户提供保洁、钟点工等服务。
一套手续办下来,看着工商登记批准文书上“祈星家政服务公司”几个黑体字,小星笑得无比满足,可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注册资金需要十万元,资金账户应当在取得工商登记批准文书3个工作日内完成资金出资。可算上父亲给的两万,也还差三万。我恐怕是最穷的公司法人吧,小星自嘲地笑着。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星的烦恼在第二天奇迹般得到解决。同学景斌给她打电话:“小星,听说你要大展宏图开公司,先提前投个资,条件就是年息5%,一年还清,并且我家过年前的家政服务先预定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