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渐远,余风仍在,余悸亦在。
昨日下午,风力最强之时,正坐在落地窗前读弘一法师传记,停电了,停水了,屋内昏暗,窗户哐哐当当抖动不己,窗外的风雨鬼哭狼嚎形成旋涡之势,不断有树木倒下,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要随时破窗而入,既将要被带走的恐惧席卷而来,肌肉紧张,情绪惶惶,盯着手中书面弘一大师的背影图,想起书中所言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我觉得我应该可以保持镇定,臣顺于大自然的愤怒,我觉得这么多年的修行不至于让自己太惶恐,自认为可以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情绪却毫不讲道理,身体亦不愿听脑袋指挥,我忍无可忍逃离独自一人的书房,去到客厅先先身边,寻求依靠!灰溜溜,是对我当时最好的形容。
与对台风恐惧同在的,是对自身的沮丧,一切对自己十分满意的评估,随着一场台风吹得七零八落。余下的似乎只有昨日重现,与这等恐惧相似的最近记忆是2014年。
接手一个小团队,开始自负盈亏的经营,这或许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亦或许是很多人的创业向往。然而,当发不出工资,客户虚无飘茫不知在何方,团队成员接踵离开时,我居然只会哭泣,多年职场上嚣张跋扈的样子荡然无存,只有懦弱,只有后悔,只有怨恨。眼泪中的一部分是我的恐惧,我失败了?我失业了?我会不会因此失去更多?而另一部分则是对自己深度的失望:原来我没有想象中坚强,原来我根本不独立。这种发现让人彻夜难眠,让人焦虑不己,成为了压得自身喘不过气的那根稻草。
这种恐惧还出现在2004年,距今己有14年,是我从一个无知少女走向婚姻的时段。当现实开始辗轧一切幻想,经济压力,情感冲突,外界鄙弃接踵而来时,一种对未来的恐惧扑面无来,这种恐惧是内心深处的一次台风,她摧毁一切可见之物还不甘心,她还希望彻底打掉你的骄傲,否定你的成长,让你不再勇敢,不再相信,不能“得道”亦不再“问道”!她在检验,她只给你单选题:放弃自我从此不问前路?还是顽抗到底再多给你几个耳巴子?说到底,上天在击打生命这件事上对谁都是公平的,而公平也意味着残酷,她不偏帮谁,你怎么选都冷眼旁观沉默不语,既讥笑着选择成为提线木偶的懦弱,不断戏弄你,只到彻底失去自己。又嘲笑着选择成为生命主角的愚蠢,她便不断折腾你,让你在精疲力尽中还自许成长。然生命终究得做出选择!
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拯救自己的稻草?只在一念之间!14年前的生活所迫放下自尊去求介绍工作,4年前擦干眼泪放下自我去向人借钱,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这些累世不屑之事终究成为了必须面对的今世功课。一面是对身心残酷的打击,一面却是对心灵的存世警告:生之苦难,唯有坚强!不见自己,何以见天地!
台风并没有给我个人带来实质性灾难,只送来了一些原以为远去的记忆,她为机缘者吹破了一些骄傲自大的幻象后自动离开,如同她每次都是看似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