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心和雷洁琼分别于1926年和1931年从美国留学归来任教于燕京大学,冰心的丈夫吴文藻也在燕京大学任教,而且和雷洁琼同在社会学系,于是吴文藻成了姐妹俩1931年相识的中间人。63年后的1994年,谢冰心在《雷洁琼文集(序)》中写道:“雷洁琼是我一生最敬爱的朋友,从1931年她来到燕京大学算起我们相识六十多年了,那一年文藻是燕大社会学系主任,有一天他回来对我说,‘我们系新聘来一位年轻女教师,是广东人。她不但教学认真,还常常带学生到乡下访贫问苦,真是个热诚的人。我想请她来家吃饭和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她。’她来了谈起话来我一下子就喜欢她了,常常请她来家共餐谈笑,十分亲密……”
1934年谢冰心夫妇邀请雷洁琼、郑振铎等人应平绥铁路局局长沈昌先生的邀请,组成“平绥沿线旅行团”前往平绥沿线参观游览。这条铁路是由中国工程师詹天佑领导设计,由中国人独立勘测和修建的,它贯穿长城内外、穿越不同民族风情甚至宗教信仰。沈局长是谢冰心在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学院时同窗好友沈骊英的弟弟,也曾在美国哈佛大学留学。他委托几位学者教授写一写铁路沿线的经济、社会状况和风土人情,以利于发展铁路事业,进而开发大西北。这趟长达一个半月的旅行,更加深了谢冰心与雷洁琼的友谊。这份友谊被凝固在一张1934年7月姐妹俩在包头百灵庙蒙古包前的合影上。那时的谢冰心34岁,雷洁琼29岁。谢冰心一身端庄的姐姐模样,而身旁高出谢冰心半头的雷洁琼歪头微笑,一副小妹乖巧的俏皮。
这次旅行之后,日本侵略军占领中国东北,雷洁琼亲自参加了著名的“一二·九”抗日爱国运动,谢冰心因病在家,但对学生的爱国壮举给予了坚决的支持。1936年谢冰心夫妇出国考察,雷洁琼离开北平去江西参加抗日救亡工作和妇女运动,从此姐妹俩天各一方。
抗战期间,冰心在昆明和重庆等地积极从事创作和文化救亡活动,在重庆用“男士”笔名写了著名散文集《关于女人》。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至1951年间,冰心的丈夫吴文藻作为驻日中国代表团成员去日本工作,冰心随丈夫东渡,她本人在东京大学新中国文学系执教,讲授中国新文学史。这期间,冰心做了多次演讲,并与日本知识分子、女作家等举行多次座谈会,撰写了题为《给日本的女性》的文章,探讨战争、中日关系和人类命运,强调日本女性和中国女性一样都饱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战争的苦难。而雷洁琼,先去江西投身妇女解放运动,后回到上海坚持抗日斗争,联合进步人士参加反独裁争和平的爱国民主运动。
谢冰心和雷洁琼的再次相见已是解放后的1951年,距离她们去平绥铁路考察已经过去15年。这时,谢冰心才知道雷洁琼于1945年参与创建了八个民主党派之一的中国民主促进会,一个由文化、教育、出版界爱国民主进步人士组成的参政党。1956年,经雷洁琼介绍,谢冰心、吴文藻夫妇双双加入民进。同在党派,为中国的政治协商和多党合作事业并肩奋斗,在民进第六届中央委员会上,雷洁琼和谢冰心被选为副主席;从第七届开始,雷洁琼担任七、八、九届中央委员会主席,谢冰心担任第八、九届名誉主席——谢冰心和雷洁琼这对同事加挚友的姐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同志和民进的卓越领导人。
洛阳有位退休的民进老会员名叫徐希贤,他带来一则感人的故事。1985年,徐希贤到洛阳师范一附小任教。在学校里他创办了“小百花文学社”,第一年就在全国各地的报纸杂志上发表了100多篇文章,第二年增至200多篇,这朵来自洛阳的“小花”迅速引起全国的关注。1988年徐希贤加入民进,并成立“小白花艺术学校”,雷洁琼题写了校名。因洛阳是诗歌的故乡,白居易、李贺、刘禹锡、杜甫等杰出的诗人都与洛阳有很深的渊源,徐希贤本人也极爱诗歌,他更希望在“小百花艺术学校”里成立个小诗社,他便把自己的想法以书信的形式告诉了雷洁琼和谢冰心。不久,徐希贤收到了回信,两位老人不仅对成立“小诗社”大加鼓励,雷洁琼还亲笔题词“白居易小诗社”,谢冰心也亲自题词“李贺小诗社”,并为徐希贤的学生、10岁的洛阳小诗人汪洋写下“要为男子汉争气”的句子作为鼓励。1991年4月,全国部分省市少儿文学社团研讨会在洛阳召开,我国众多儿童文学作家和16个省市的儿童社团齐聚一堂。在会上,徐希贤宣布两个“小诗社”正式成立,成为当时我国儿童教育界的一段美谈。
1990年,为祝贺冰心老人九十大寿,纪念她为孩子们创作众多优秀的文学作品,在雷洁琼、韩素音、葛翠琳等社会知名人士以及国内外文学出版人士共同支持下设立了“冰心奖”。“冰心奖”最初只有“冰心儿童文学奖”,分小说、散文、童话、幼儿文学等类别,与宋庆龄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奖并称国内四大儿童文学奖。如今,“冰心作文奖”、“冰心儿童图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冰心艺术奖”和“冰心摄影文学奖”并列,每年举办一届,在社会各界和海内外都产生着巨大影响,为促进我国当代的文化建设发挥着积极作用。
繁星永照,春水长流;生命虽逝,情谊永存。两位老人的友谊跨越世纪超越时空,终将日久弥珍。
谢冰心的女儿吴青曾回忆说:“印象最深的就是雷姑姑的大嗓门,老远就能听到了。每次她都带着广东腔大喊一声‘婉莹啊!婉莹!’,然后进到娘的房间去,两人总是行西式见面礼,互相亲吻脸颊,雷姑姑是我家最热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