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去西藏旅行,对面铺是一对夫妻,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丈夫高高壮壮,据说是个警察。妻子娇小瘦弱,穿开衫长裙,卷发扎马尾,化着淡妆,眼角皱纹明显。
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一路上,他隔一会儿就会问她喝水吗?热不热之类的话。就连吃泡面,他都二话没说先帮她泡好,再去泡自己的。等她吃完,他把盒子丢掉,又顺手帮她削了一个苹果。
长途旅行本就无聊,我拿了本书在看,她趴窗户边上看风景。越往西走,景色越好,隔一会儿就听见她叫他:“快看,有牦牛哎!”“那是什么动物?我都不认识。”“看那个湖,水可真蓝啊!”
真像少女,我忍不住抿嘴笑。她倒没什么,他注意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用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语调批评她:“少见多怪,怎么像个小女孩儿一样。”
她嘟着嘴,咬咬下唇,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去哄她,问:“生气啦!”她轻捶他一下,瞪一眼,笑了。
我悄悄问大熊:“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类型?”
大熊想了想,很诚实的点点头。但又说:“若是自己老婆,就很受用,看别人,就觉得有点怪了。”
我笑笑,没再说话。我想起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作家。她的年龄,大概有五十岁了吧,因为写的东西是给少女看的。所以在读者心里,永远都是一副少女形象。我认识她本人,在她家吃过好几次饭,她注重保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她的好奇心特别重,对所有的东西都喜欢追根究底。她迷恋手工,自己做衣服穿,家里的挂饰,很多也是亲手做的。在她才开始写作的那几年,她用手写。电脑风行的时候,她学会打字。手机阅读时代来临,她又安装了几款语音软件。想起什么,就语音记下来,回头整理成文字。
她非常潮,年轻人玩的东西,都想要试一试,都能玩的不亦乐乎。她和年轻人永远有话题,也不介意出国旅行时,头顶架一副粉框的墨镜,脖子上寄一条粉色丝巾。
有一次,我们聊天,说起爱情。我跟她说,自从结婚后,爱情在我心里就逐渐消失了。不再对未来充满幻想,不再期待他变得有多好,多疼爱我。相反,每天想的最多的,只是柴米油盐,生活琐事。
她说,大部分女人结婚后都这样想。但是,该有的幻想还要有啊,少女情怀也该在。大不了,寄托到书上或电视剧上面去嘛!
我哈哈笑,想起了王凯火时,大家一窝蜂叫王凯老公,宋仲基火时,又一窝蜂叫宋仲基老公。
她也笑,说,不是这样的。少女情怀,是无论任何年龄,都对爱情敏感。看到书或电影电视时,了解并理解所有困于爱情中的人,常怀慈悲之心,为他们落泪,也为他们开怀。而不是永远一副过来人的嘴脸,心如死水,面目狰狞,那就真变成死鱼眼珠子了。
她说得有趣,不尖刻也不娓娓道来,有深度却又浅显易懂,很容易让人接受。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她的读者都那么喜欢她了。她与她们,虽然年龄不同,但她理解她们,心灵上契合。她少女情怀始终在,所以永远不会老。
王朔曾经有一句名言,“年轻算屁呀,谁没年轻过。你老过吗?”以前觉得他这句话挺牛的。可现在再看,我到觉得,到了一定的年龄,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年轻,反而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了。
拥有年轻的心,拥有少女情怀,可以不美丽,但只要够可爱,即使到了六十岁,也依然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