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在一个小镇,也结束在一个小镇上。
枫林镇,这里一直以来都十分祥和,一片太平无事的气息。镇上的房屋是中西合璧的骑楼风格,但是和正宗的骑楼还不大一样,因为它比正宗的再偏中式一点,大概是传播过程中的差异,这里的房子一看上去就仿佛是爷爷是西洋人,爸妈都是中国人,混血混到这一代已经没多少西洋血统了,一股中国瓦屋走歪了半步的味道。
枫林镇在再之前还是不大太平的,这也没办法,随国内时势影响,虽说抗战时期日本鬼子没有溜达到这里,但是文革和大跃进的饥荒还是差点把这里夷为了平地。车田的祖上逃过了这几次浩劫,既没有被红卫兵批斗,也没有在饥荒中被吃,而至于自己有没有吃别人那不好说,反正族谱也没记载下来。为了活着也就这样,车田不在意这些,倒是有时还庆幸自己的祖辈生命力够顽强,远的不说,往上倒十几辈,要是任何一辈出了意外绝了后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了。
饥荒后再过了二十年,车田的爷爷由于偷了半袋米被判了死刑,那年正好碰上严打,1983年,那可是一个连出轨都要枪毙的时期。爷爷死刑判得不冤,倒是车田的父亲愤愤不平,他盘算着要去公安局闹一趟,他母亲是知道他性格的,百般阻拦,用大铁锁把房门都锁上了,她已经失去一个丈夫了,她不想家里再出什么意外。车田的父亲一脑子行动憋在肚子里,一肚子的怨气上升到拳头上,最后转移到斑驳的墙壁上,绝食了三天,直到半山上的打靶场那一声枪声响彻云霄,他内心的愤愤不平才终于被悸栗压了下去,那天是他父亲处决的日子。
当车田呱呱坠地时年份已经来到了1996年,那是第二次严打了,但是车田的父亲没什么感觉,周围群众也没什么感觉,枫林镇依旧一片平静。进入千禧年后的严打,水花已经很小了,社会上的治安好了很多,只是各地方小帮派依旧残存,但小帮小派的头目也大都是十几岁的小混混而已,其主要社团活动就是到附近小学收收保护费,要不就是骑个老式摩托去中学吸引女学生,都是一帮成不了气候的玩意。那时候的摩托在小地方还是很风靡的,每每到接近放学的时段,总有那么一两个小混混在学校门口把守着,发动摩托车,还没挂空档就开始拧大油门,然后引擎和排气管的声音就开始响遏行云,小混混在得意之时还是得集中注意力在左手上,要不离合一松,人就飞出去了。
有时候课堂上看小说入了神,一声校门外的引擎声总会把学生们拉回现实,然后抬头看一看时钟,哦,又快放学了。
车田所在的中学在半山上,据传闻这里是由旧时代的打靶场改建的,那时枪决的犯人都是从周边县城一批批拉来的,养半个月后择日枪毙,执行完枪决的犯人被埋在附近,省心省力。学校建成后鬼怪事件没发生过,倒是出现过一起殉情案,两个热恋的初三情侣被老师发现后强行拆散,班会校会通报批评,然后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两人相约殉情自杀,双双吊死在教学楼旁的大榕树上,第二天被一帮上早学的学生发现,当场吓晕两个,一个吓得哇哇大叫奔出校外,一个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仅剩一个尚还清醒立马赶去食堂叫人。
树上的两人吊了一宿,脸色惨白,深夜和清早的露水打湿了校服,顺着裤管再到鞋尖滴在了地上,在下方形成了一滩水渍,当水渍被阳光褪去时,树上的两人已经被抬走了。后来的两个月里,当初水渍的地方来来往往过去了好几拨人,有哭闹的家长,有作法的道士,有捶胸顿足的学校领导,也有好奇的学生们,而至于这次事件的收场,这都是后话了。在半年之后大榕树下建起了双杠,传闻中的乱葬岗上起了一个操场,有球场有跑道也有草地,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就可以看到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男生女生们在那里嬉笑打闹。
这些由前几届的师兄师姐们流传下来的传闻,在那个网络不发达的年代总能刺激人的神经,勾起大伙浓烈的好奇心,反倒是现在资讯传播速度快了,奇奇怪怪的新闻惨况看多了,居然开始有了一种生死看淡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