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安
1
“吃过滚雪球么？”
“没吃过，是用雪做的吗？”
欣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饮料喷出来，我则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是真的没有吃过滚雪球这种东西，名字和雪有关，我只能这么联想。我小的时候，除了黄土，我的记忆里没有零食、没有什么变形金刚、遥控赛车之类的玩具。
“很好吃的，是用山楂做的”，欣对我说道：“喏，那边就有卖的，你去买给我吃吧。”
我很乐意接受欣的指使，因为我喜欢看着欣充满期待的眼神。于是我走到摆在路边的小摊前，买了一包回来，用牙签挑出一颗，送到了欣的嘴里，欣也用同样的方式把一颗所谓的滚雪球放到我的嘴里。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滚雪球这种东西。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山楂的外面包裹上了一层看上去像雪一样的白色糖霜，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被人们称为滚雪球吧。不过确实很好吃，我不是很喜欢山楂做的糖葫芦，但我却喜欢这滚雪球。
看着欣脸上浮现满足的神情，我用手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在耳后。
2
这是我和欣在一起的第二个冬天，我第一次在冬天来这个城市。欣在这里读书，所以我来了。
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我从车站打车到学校门口，欣还在上课，我便站在学校侧门外路边的梧桐树下，紧了紧外套，来回踱着步子。
北风不停的吹，我原以为这里会比家乡暖和，但没想到风似乎更加猛烈一些。地上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旋转着飞起然后又落下，在地上摩擦出声音来，像是一架盘旋几圈之后俯冲落地的飞机。路灯变得明亮起来，马路对面的小商贩也渐渐多了起来，不时有围着围巾、穿着厚羽绒服、带着针织手套的女生挎着男生的胳膊，站在小摊前，过一会便接过商贩递过的食物，心满意足的穿过马路，走进充满活力的校园。
“很冷吧？快暖一暖”，欣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对我说道。
“是很冷，但你来了，就暖了。”
欣看着我笑了……
欣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之后，期间去旁边的汉堡店喝了杯热饮。欣一看到我，便跑过抱住我，用充满愧疚的眼神看着我。她虽然没有表明歉意，但有这样的举动便够了。
“咱们毕业就结婚吧。”欣激动的对我说道。我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那种期待。
“会不会有点早呢？我是说还得工作，赚钱。”
“怎么会早呢？我就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在一起时，欣对我的依赖变得很强烈，她由平时的女汉子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小女生，我知道，那只是因为我。跟我在一起时，欣总是乐于听我做决定，包括尝试去吃她不喜欢吃的东西。欣对我的关心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除了我的母亲，欣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了。
欣和我是高中同班同学，我们有许多共同的朋友，但我们几乎没怎么秀过恩爱，欣很少把爱意挂在嘴边，但我非常肯定，她很爱我，这一点，谁都无法质疑。虽然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我们这段异地恋，可欣并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3
和欣分手的那个暑假，那天傍晚我买了一瓶深蓝伏特加，一个人喝了半瓶。那是我第一次和洋酒，恩，味道果然和中国的白酒有很大的区别。
等我醒来时，已是夜里两点钟。我拿起手机，希望会有几个未接来电，或者有几条未读的短信，哪怕是一则微信消息也可以，然而却什么也没有……
我一遍遍输入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却总是停在最后一个数字，思虑良久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拨出键。我打开微信，翻看着过往我和欣的聊天记录，回忆中的那一幕幕场景仿佛在撕扯着我，她的眼神，她的微笑，她手掌心的温暖都化作我身上的伤口，随着呼吸隐隐作痛。我决然的删除了欣的电话号码和微信，继续躺下来。
然而手机里的东西可以删的很彻底，可心里的东西，要怎样才能删除？
“暂时就这样吧，挂了。”这是欣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丝毫没有顾忌电话这头的我早已仿佛掉进了真空的黑洞中，无法呼吸，我的嗓子似乎在剧烈的颤抖，竟一个音调也发不出来。
这次争吵的原因是她的母亲无意间得知了我和欣的关系。欣的家教很严，她的母亲是绝不允许欣没毕业就谈恋爱的。
“你给我一段时间吧，我想一个人想一想。”
欣还是用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
这期间我的所有电话、短信、微信全部都石沉大海，欣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我问了平时跟欣有联系的所有同学，她并未和任何人联系。在和欣失去联系那一段时间里，我时时刻刻带着手机，我把所有提示音量调至最高，即使睡觉时也要把手机放在耳朵跟前，以免错过她的任何消息。
有时候，你就是想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不管她说什么都好。
那天下午，消失了十四天的欣终于打来电话。当我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欣的名字，嘴角不由地掀起了一丝微笑，然而瞬间又想到了些什么，我开始紧张，连呼吸都开始收紧，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开始忐忑，直到手心开始微微出汗，手指变得潮湿，我才用有些颤抖的大拇指把正在闪烁的滑块慢慢划向接听的那一端，生怕它中途跳到另一头。
“喂……”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使自己显得平静。
“我想了很久，我想……”
4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个冬天，我回到了承载了我高中三年记忆的城市。临近春节，到处张灯结彩，马路边的树上虽然尽试试光秃秃的树枝，可上面依然被披挂上了一条条霓虹灯。商场门口已经被贴上红底黑字的春联，门廊处挂着大红灯笼，街上人来人往，穿梭在马路、车流和商场之间。
距离聚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把同学聚会的日期定在这时候，是因为许多在外地工作的同学会回家过年，比如说我。天气很好，天很蓝，太阳很暖。我在聚餐地点所在的饭店附近闲逛，各种买年货的小商贩靠在墙角晒着太阳。
无意间，我走到了一个小摊跟前，一辆三轮车上面放着一个大的玻璃箱，玻璃箱对着外面的一侧贴着一张硬纸板，上面用粉笔写着：滚雪球。我并没有打算买，却站在小摊前挪不动脚步。
“怎么，你要买给我吃吗？我好久没吃这个了!”我转过头，却不想阳光刺进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变得一片白亮，模糊中，我竟看到了一个身上围绕着光晕像天使一般的身影站在我的身旁……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