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陈国强特意跑了国美和大中两家店,选了一款价格不是很贵的摩托罗拉灰色翻盖手机,灵巧雅致,拿在手里,美在心上。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移动营业厅选购了一个号码。先是拨通了大哥的电话,一股脑的说了一通心里话:“哥,今天是十一月初一,是你的生日,祝哥生日快乐!我特意选了尾号是1101的号码,手机也许会坏,这个号码我会用一辈子的,我会一辈子记得哥的好。”然后陈国强又有点迫不及待的准备给章子佩发个信息,这个短信是写了改,改了写,总觉得太过客套,会显得过于疏远,稍显亲昵呢,又怕过于唐突,陈国强忽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患得患失过,最后终于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师妹你好,我是陈国强,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联系就更方便了。”很快就收到了章子佩的回复:“收到,师兄周末见。”陈国强握了握拳头,喜笑颜开的“耶!”了一声,欢快的大踏步的走在章子佩昨日走过的那条路上,虽有冷风吹过,心里确是温暖的。
周末很快就到了,陈国强拎着水果,钟锋仍旧是抱了一束鲜花,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章教授家。摁响门铃,来开门的是章教授。一进门,钟锋一下子就抱住了教授,“对不起教授,对不起,我太冲动太无知了,请您原谅我,谢谢您的宽容。”章教授欣慰的拍着钟锋的背,“很好,很好,老师没有怪你,你的论文改的也很好很不错的。”钟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扶着教授坐在沙发上。师母和章子佩端来些茶点和水果,寒暄了几句便去厨房准备午餐了。
“钟锋的论文这次改得特别好,真的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跟之前的几次比简直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啊。”钟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这次静下心来才发现,按着您批改的提示认真的研究一下,下点工夫,写起来还是挺顺利的。也多亏了国强不厌其烦的帮助我,陪我讨论帮我查资料。”说到这钟锋冲着陈国强双手抱拳,“多谢兄弟啦!”
陈国强笑着说:“以前还真没发现钟锋同学还有这股钻劲,教授您知道吗,他不止一两次凌晨一两点把我叫醒,跟我讨论问题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梦游呢!”“哈哈哈。。。。。。”师徒三人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起来。厨房里的母女俩也被这笑声感染了,边看向客厅边跟着微笑起来。
钟锋拿起一个小板凳,坐在教授的腿边,又拿起章教授提前放在茶几上的自己的论文,仰头说:“教授,辛苦您再跟我说说,我哪改的好,哪改的不好,我要不要再继续改进一下啊。”“哈哈哈,这小子,是跟老师讨表扬呢吧,来,满足你的心愿,再过一遍。”章教授看着钟锋调皮的样子,慈爱的轻敲了两下钟锋的头。
“陈国强同学,这没有你的事了,请去厨房帮厨吧!”钟锋挤眉弄眼的示意陈国强把握机会,章教授又笑着杵了下钟锋的头,师母也在厨房笑眯眯的冲陈国强招着手,示意他过去。陈国强快步走进厨房,兴奋又有点紧张。
“国强啊,这会儿没事儿,来给我打打下手,咱们也聊聊天”师母瞅着陈国强满眼的深意。“好来,师母。我放假回家的时候也经常帮我娘和我大嫂干些家务活。”陈国强没等师母吩咐,自己就开始择菜了,这跟钟锋上次在厨房里,站在一旁不停的逗笑、侃大山相比,陈国强的举动更让人觉得务实、踏实。
陈国强一边干着活,一边跟师母、师妹聊着自己的过往,聊家庭的起落,聊大哥大嫂的爱情,听的母女俩入了神,还时不时的追问,时而摇头叹息,时而点头欣慰。而最打动这母女俩内心的,是讲着故事的陈国强每做完一件事情,便会把师妹手里的活接下来,很自然很果敢,没有说一句话,却又是在用行动告诉章子佩“我来做,你歇着”。章子佩几次退到陈国强的身后时,内心涌起一种被呵护的温暖,这应该才是真实的生活感受吧。
陈国强的帮厨并不熟练,有时甚至是手忙脚乱的,但他不急不躁,还时不时幽默的自我解嘲,此时跟陈国强在一起的章子佩又觉得是轻松惬意的,她甚至偷偷想了一下,陈国强做男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偷想时脸上那一抹羞涩,被母亲看在了眼里,章母心里也有了几分欣慰,但愿女儿能因祸得福,早日走出阴霾,勇敢自信的去拥抱全新的生活。
那个夜晚章子佩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辞职,准备考研究生,重回校园。再一次毕业后再重新走进社会,过去就全当是一场梦吧。章子佩把这个决定发短信告诉了陈国强,并且希望师兄能给他一些建议,帮他做一些分析和规划。很快就收到了陈国强的回复:“义不容辞,给师妹的决定竖大拇指,安排好时间告诉我,我们见面聊!”这一来一往的信息看似平常,却也让两人心里泛起了涟漪。
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的那天,章子佩不想和任何人说再见,自从朱自强出事后,她在公司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尴尬和难堪的,与其说是辞职不如说是逃离,尽量平静的走出公司,内心却是跌跌撞撞的。
让冷风尽情的吹来吧,我不遮掩也不躲闪,把心里滚烫的泪冻成坚封的冰吧,我厌倦了它在心里或脸上流淌。章子佩迎着冬日的寒风,就这样在街上慢慢的走着,平息着内心的煎熬。
后来章子佩走进一家母婴用品店,买了些婴儿的衣服和玩具,准备去看一下自己的好姐妹李伟。章子佩从小到大有两个玩的特别好的姐妹,李伟和唐淼。三个女孩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十二年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这缘分说起来着实不浅,三个人又都是独生女,在一起上学那会儿是无话不说的。即便后来上了不同的大学,也会时不时的聚一聚。大学毕业后这两年多,李伟按部就班的上了班,结了婚,生了孩子。唐淼先是去国外读了两年的研究生,回京后找了一份在银行的工作,天天从早忙到晚约在一起看望李伟母子的时间,都改了好几次了。今天章子佩决定不再等唐淼,自己先行了。
见到怀抱孩子的李伟,章子佩着实吃了一惊,这还是他认识的李伟吗,蓬乱的头发又白又胖的大圆脸,都有了双下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正系着喂奶衫上的扣子,宽松下垂的喂奶衫,还是抢不过那鼓鼓的胸,圆圆肚子的风头。
“佩佩呀,可把你盼来了!”李伟说话间也注意到了章子佩眼里的惊诧,“哈哈,把你吓着了吧,别见怪啊,没把你当外人,我也就没收拾自己。”
“是有点意外,生孩子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章子佩满脸的疑问。
“那倒也不是,唉呀,主要是我对自己没要求,这带个孩子吃喝拉撒睡的,太折腾了,奶胀的又疼的要命,哪有心思收拾自己呀,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好怀念没当妈的日子啊。”说这话的时候李伟心里又生了很多感慨,脸色也变得委屈起来了。
“行啦行啦,有得就有失嘛,看这胖乎乎的小家伙多招人疼啊,你这当妈的也特有成就感吧。”
“那倒是。”李伟脸上又多了几分得意。李伟的婆婆端了水果进来,“佩佩呀,吃点水果,这几天伟还念叨你呢。”
“谢谢阿姨,这段时间您也辛苦了!”章子佩第一次见到李伟的婆婆,一个蛮有福态相的中年人,说话做事都带着麻利劲儿。
“辛苦啥呀,不辛苦,天天看着我这大孙子干啥都高兴。”李伟婆婆边说边接过孩子,“刚吃完奶,我给他拍拍嗝,哄他在我屋睡会儿,你俩好好唠唠嗑。”
婆婆抱走了孩子,李伟从床头柜上抓过梳子,一边梳头一边问:“佩佩,这段时间很不好过吧,我这心里边惦记着你,可也顾不上跟你联系,最近怎么样了?”
章子佩帮忙叠着床上的衣物,淡淡的笑了笑,“好多了,都快过去了,马上就都好起来了。”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还没全放下,不是我马后炮啊,我第一次见朱自强的时候,就觉得你俩不是一路人,这断了联系也不是什么坏事,咱得往前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等你像我一样当了妈穿上盔甲,所有的破事儿烂事儿都去他妈的吧,大半儿的日子都是为孩子活了。”
孩子,章子佩也曾想到过孩子啊,当她和朱自强浓情蜜意缠绵床榻之时,也曾想过一定要给她深爱的人生一个孩子,如今这念头却成为深夜里让自己缠绵悱恻的过往。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此时章子佩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她最喜欢的那首《女人花》。看来电号码是法务部助理小刘的,章子佩在犹豫间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子佩姐,您今天来办手续,我还以为能见到您呢。”
“小刘啊,不好意思,因为有其他的事赶时间,没来得及跟大家告别。”
“子佩姐,您现在在哪儿呢?说话方便吗?我有个重要的消息得让您知道,我想对于您来讲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我在好朋友这儿,没关系,你说吧。”
“子佩姐,朱经理的案子已经和解销案了。听说是他在老家做副市长的舅舅,通过在京的老乡会找了一个有份量的人联系到了公司负责人把钱给补了回来,看中间人的面子,公司就息事宁人了。还听说朱经理人在上海呢,估计这一时半会儿一年半载的也不能回北京了吧,喂,子佩姐,你在听吗?能听到吗……”
听到这个消息,压抑在章子佩内心的担心、焦虑、怨恨和思念,又一股脑的窜了出来,群魔乱舞般的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和气息,咬着牙关一句一顿的回复着:“谢谢你,小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我已经跟朱经理不再有任何关系了。”挂断电话,章子佩倚在墙上,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李伟握住章子佩冰凉的手,在她手里放了两张纸巾,“佩佩,想哭就哭吧,今天在我这儿哭个够,这事儿就翻篇儿了,我知道你有多爱那个人,我能体会到你的伤有多痛,但那个人不值得,你一定要让自己坚强起来,忘掉过去,勇敢一些。”
章子佩趴在李伟的肩上,她真的是想痛哭一场啊,可又想着毕竟李伟的婆婆也在,于是忍住悲伤呜咽抽泣着说,“我已经辞职了,我已经准备去开始另一段感情了,我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这样难过起来,我被过去折磨的好难受好难受……。”
“佩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伟轻轻拍着章子佩的背,无声的哀叹着:这种痛谁又能帮你扛啊,以后千万别再犯傻了。
小刘的这通电话虽说又揭痛了章子佩心中的疤,但也让她对朱自强复杂的情感里少了一份担虑和牵挂,她可以更轻松地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