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子前面的小道时,阿Y站住了,原本欢快地晃动着玻璃瓶的手垂了下来,他忽闪着眼睛,嫩嫩的小脸泛起红晕。
阿Y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后,扔掉了玻璃瓶,扑进篱笆院。
“妈妈!妈……”阿Y哭得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阿Y!想死妈妈了!”母子抱在了一起。
阿Y的奶奶怔怔地站在院门口。阿Y没留意她的表情,只记得她那晚没说过一句话。
这家的女主人也是认得阿Y的母亲的,因为阿Y的母亲也在大生纱厂上班。不管怎样,就凭一位母亲苦苦寻子的份儿上,她也得热情接待。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这个点儿了,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我不饿,我们这就走。”
“太晚了,住一夜,明天再说吧。”
“没事,我们现在就走,阿Y,你的东西在哪儿?”
阿Y摇摇头。
“阿Y,你是要和妈妈走,还是想和奶奶在一起?”女主人问。
“和妈妈走!”阿Y没有犹豫,同样,他没留意奶奶那一刻的表情,只是记得她没说一句话。
在主人家极力劝说下,阿Y的母亲同意住一夜,次日大早走。
那一夜,阿Y跟母亲睡在外屋,凌晨听到母亲的轻唤,他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说:“我们走吧。”
母亲带着阿Y轻手轻脚地走了,没惊动主人家,也没惊动阿Y的奶奶。走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们走到大路上,有一辆黄包车候在那儿。阿Y当时不会多想,黄包车载着母子俩先去了一户人家,母亲让阿Y叫女主人施阿姨。
在施阿姨家吃了早饭,他们三人一起乘公交车到了长途汽车站,施阿姨早就买好了三张回市里的车票。
进入候车厅里,阿Y一眼看到奶奶坐在座位上,她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出声,在车快到时,阿Y看到了她眼里有一丝亮光,她不抱指望地朝他努了努嘴,阿Y还很小,他不懂复杂的感情,他被迫与母亲分开了那么久,他是一定要和母亲回家的。
母亲带阿Y回到市郊乡下的外婆家。外婆家的主屋朝南,西侧的灶间朝东。灶间北侧有砖砌的大灶,南边靠窗是一张饭桌。
外婆见到阿Y,一把将他抱住,边流泪边说:“阿Y受苦了,你妈找你也找得好苦,这下好了,奶奶照顾你。”
从此,阿Y管外婆叫奶奶,奶奶是个暖暖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