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种漆黑的夜,何时会有尽头,我常常盼望黎明,但我希望仅是黎明瞬间,那时只有我一个人体味,其他人都在昏睡。我被周身的污浊所取代,自我起身我就深陷其中挣脱不开。柔和的夜色仿佛只出现在梦中,梦,却是如此脆弱。
我时常想起我那嘴里放鲜血的同类,他或许在哪里?那乞丐太懦弱,本来我不应该跑的,但是我又跑到哪里去了呢?我闭着眼睛,很难过。我将去哪里?自从我醒来我就开始迷茫,我不认识我自己,这里究竟是哪里,是现实,还是之前的全部都是梦?为何我竟然会感到十分疲惫,光明与黑暗,空旷的原野,吃人的同类,我常常在心里安慰自己,那是梦,如今的如今,仿佛大梦初醒,世界依旧在不停地转动。你看你那头顶的天幕,是千万个环环相扣的齿轮,巨大的齿轮在天空作响,是遥远的坟墓,刑架的灰暗,夹杂着风中凄厉的哀号。
我时常会在齿轮与齿轮之间看见殷红的血迹和森森白骨,响彻天穹的声响是白骨折断的凄厉,他们的鲜血染黑了天的幕布。、
或许我终于会到我要到的地方,或永不会到,我不想再继续我毫无意义的旅程,因为自我醒来,看到这个世界的森森白骨和凄厉寒风,我终究找不到我想要的通途。
我又听到了许多嘈杂,在我面前是一个清冷的路段,有两个我的同类在那里争吵,每个人嘴里冒着鲜血,像没了塞子的水袋,仿佛要把对方淹没。一个人在胸前有个像牛乳一样的乳房,挑逗似地颤动着,眼睛泛着鲜红的血丝,发疯指天骂地,用短而肥的手指指着另外一个同类,另外一只短而肥的手指着眼睛已经烂了的四只腿的机器。显然另外一个同类的机器,把乳房的机器眼睛撞烂了。破碎的眼睛,像屎一样,那只没有乳房的同类(且叫男人吧)的眼睛全白,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那对乳房,有乳房的同类(姑且叫女人吧),拿着砖头砸白眼男人的机器,它的眼睛也烂了,那个男人把乳房捏着手上,青筋暴起了,白色的眼球,布满了殷红的血丝,鲜血差点迸出来。一声声响,像幕布后面的齿轮绞碎白骨了一样,他们扭打在一起。厮混地没有分开,我看到旁边的那些机器都在唱,自由呵,自由呵,我觉得被砸的这两只机器特别像我打的,我又觉得不彻底,于是我捡起乳房丢下的砖头,发现这砖头就我打的那块儿,我跑的时候手里拿着它,我想把他砸死乞丐,但怕打不死。
于是我拿起了砖头想要开导他们,却又听到了底下的哀号,于是我狠狠的向他们跺脚,用石头砸他们,我愈跑愈想说话,终于我说出来了,“你们自由毁了,全毁了,你们还不知道吗,滚出去吧,你不是这里,这里也不是你,你们的自由毁了,毁了!”
我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心呐,你的同伴要来吃你了,要来吃你了,我转过身去,依旧是那个乞丐,我拿石头向他的头上砸去,他便倒下了。
那两个同类不厮杀了,口里汩汩地冒着鲜血向我走来,“跑呐,赶紧跑呐”我听到倒在地上的乞丐说话,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头上粘了一条条的黑色的血,他诡笑着对我说,“跑呐,赶紧跑呐,你的同类来吃你了啊。”
我转身想跑,但是我又想到我为什么要跑,于是我又转身问乞丐,我为什么要跑,还要跑到哪里,可是那个乞丐又不见了,仿佛没有来过一样。我的两个同类嘴里汩汩冒着鲜血在我面前,我对他们说:你们是不是要吃我?他们嘴里冒着血沫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确实知道他们是来吃我的,我看到那个女的乳房少了一个,白浆溅地两个同类满身都是。
我说,好吧,你们为什么要吃我,他们嘴里吐着血沫一堆,我没有清楚,我说:我不知道原因,所以你们不能吃我,他们吐的血沫更多了,很显然他们想要解释清楚原因,但是我还是听不清楚,我说: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样的世界,我的光环没有了。我在学会尝试着污浊,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异类,因为我马上也会变成你们了,嘴里汩汩涌出鲜血去吃我的同类,我将和你们一样把自由的生命压到最底层,我会像你们一样认为这个世界只有我们,道路和四只脚的家伙,其他的一切都是践踏的玩物,我会和你们一样在暗夜里肆无忌惮,所以我请求你们不要吃我,我要和我以前明媚的忧伤和大草原划清界限了,我要改造了,成为这巨大机器齿轮里的森森白骨,所以我请求你们不要吃我。
他们不吐血沫了,好像不打算吃我了,但是我说,我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吃我,他们指了指路边,有很多同类塞在里面的一辆四腿机器,然后看着我不说话了。那个白眼把乳房衣服给她穿好,又捏了一下那唯一一个完好的乳房,我突然听到闷响的一声,一只白色的蛆虫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弹下来把它踩死了,溅了我一鞋白浆。我又听到那个乞丐的声音,“小心呐,你的同伴要来吃你了,快跑呐,快跑呐。”但是这次我没有你见到那颗行道树的影子,吐着血沫子的同类也没有在我的视野里出现过,那辆更大的四只脚的与我何干呢。我又听到它在我的身后轰鸣,自由呵,自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