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小舅住院的消息,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往他所在的泌尿外科。看着穿着手术衣的人,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说不出的凄凉。我轻声问到:老二呢?"去签字了"。我点点头,说,"小舅,住院做手术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他说:"家里有事经常麻烦你,我们不好意思开口呀?不怕,小手术而已。"我看着两鬓斑白,67岁的舅舅,反过来还安慰我,鼻头一酸,"舅舅只有一个,我又不怕麻烦。干嘛总把我当外人?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在这里,我只有你们一家人是亲人了。"我酸酸地说。舅舅看看我,他本来话少语拙,悄悄背着我抹眼泪。我就像他的女儿一样,他不说我也懂。
这个曾经铮铮铁骨的男人,做过保安,看门,泥瓦匠,运输工,油漆工等工作,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也吃了世间很多的苦,从没听他叫过累。一双粗糙的大手,长满老茧,凭打工挣来的钱,养育出两个大学生,一个广告职业者。三个儿子在村里都有名,他们是我舅舅的骄傲。而今,我们都到了不惑之年,表弟们都有自己的家 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舅舅和舅母常年分开,都为子女带孩子。如今做手术,儿媳也没见来看看老人。我舅说话有点慢,半天才会冒出一句话来,哪怕受尽委屈,也自己熬着,不说半句别人的不是。就是因为他老好,老板信任他,同事们也喜欢找他帮忙。一辈子,他都在为别人做点缀,做嫁衣。晚年了,最近三年经历了四次手术,也让他有些撑不住了。躺在床上,我想他需要有人陪他说说话,缓解手术的紧张和不适感。表弟总有忙不完的工作,经常陪着他的只有我做广告公司的表弟(老二),所以舅舅对老二也要亲近些。
都说医院是看尽人间冷暖,生死无常的地方,也是展露亲情,展现挚爱,最真实的写照。我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也看过了太多的嘴脸,当自己的舅舅经历过往时,仍希望表弟们可以抽时间陪陪他,看看他,说说话。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可要真正做到无愧于心,是要付之行动的。父母给予我们的,永远是纯粹的,不贪图回报的。而我们给予他们的少之又少。
想起小时候,舅舅冒着风雪,背我去
医院打点滴,我趴在他的肩上暖暖的;想起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舅母对我祖母不好,就偷偷剪断她裤腰带,塞煤炭在她的鞋子里,舅舅知道后并不怪罪我,反而给我一大堆的香蕉,(那时候的香蕉多稀奇呢);想起小时候,只要有好吃的,舅舅会分一份给我,其余的才会带回家给表弟。我把爸爸给我的花生糖攒着,等舅舅来我家,悄悄地把糖塞进他的马桶包里,是想让舅舅带回家,给弟弟们尝尝……那时候,尽管经济拮据,但人心总是为对方考虑,付出不想回报,只是纯粹地想谁对自己好,就要加倍奉还这份好。如今,都不愁吃穿住行了,可这份纯粹,少了许多,甚至在有些人的生命里,从不曾出现过。
有阳光到达的地方,就有生生不息的向往。愿多年以后,我们仍保有纯粹的情怀,纯净的脸庞,把纯粹汇成金色的海洋,用生命去铸就,去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