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热播得早已上天似的。
但是你知道吗?这个听起来俏皮清新、明丽如兰的电视剧名,其实是才女李清照早期用过的一条个性签名。
在读书人的幸福指数偏高的宋代,李清照可以称得上是神一样的存在。
李清照之美,性情第一,诗词第二。
《知否》中的名媛少女们,大都热衷于雅集,她们在集会上宴饮、投壶、打马球……借主办方举行的各种活动争奇斗艳。
李清照便是此中好手。
这位宋朝文学圈里万众瞩目的填词大咖,不仅写文常爆“惊人句”,做事也常出惊人之举。而带领姐妹淘一起嗨,就是她最乐此不疲之事。
名门闺秀的“内秀”和山东大嫚的“大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这种天生的“爱豆”体质,让她吸粉无数,且以女子居多,渐渐形成了自己的粉丝团。
从李清照豆蔻梢头到黄花憔悴,粉丝团一路追随,一路相伴,始终不离不弃。
因为对粉丝来说,李清照不仅是她们的时尚教母,更是她们的精神酵母。
而李清照——这个大宋女子共同的姐妹,一生追求爱与自由。她的人生行迹,就是一阙婉约长调。
1.天才少女成名早
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学识了得,官至礼部员外郎。
受父亲影响,李清照非常喜欢“竹林七贤”中的刘伶,就是那个自称“我死便埋”的酒缸醉鬼。
一个女儿家居然会喜欢这等放浪形骸的人物,难怪写出的词里也常常泛起酒香了。
家境优渥,少年成名,泉城女孩李清照,才华横溢又生得明艳照人,更难得的是,这位文坛新星一点儿也不高冷,走到哪里都能一头扎进女孩堆,玩得欢乐无比。
名城济南,山朗水润,“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大好风光,出门疯去吧,女孩!反正有大把时光。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浣溪沙·淡荡春光寒食天》
看吧,又是划船,又是春游,又是斗草、荡秋千,做哪件事不需要成群结伴啊?
少女李清照真是合群又出众,“争渡、争渡”,就算划船玩,她也是其中的“大姐大”呀。
有才有貌,豪爽有趣,天才少女李清照自带光环。从“圈中好友”,到“闺中密友”,上至忘年之交晁补之,下至家中小堂妹,无一不是她的铁杆粉。
她有故事也有酒,更有颜值和才华,谁都愿意与她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知否?知否?此时,李清照的粉丝团已初具规模。
2.嫁给最暖绿叶男
从李清照十六岁开始,上门提亲者就络绎不绝。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点绛唇·蹴罢秋千》
终于,那个人来了。那个大她三岁,与她门当户对,爱好金石收藏的赵明诚,折了名花在手,做了李清照半生的绿叶。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
香艳不香艳?大胆不大胆?清水照伊人,万种风情在此,哪是群花能比!
这让理学家恼恨尖叫,让闺蜜们笑而失语的词句,写在她刚刚得知自己被许配给赵明诚之后。她炽烈地迎接爱,拥抱爱,张扬恣意,毫不伪饰。
婚后的李清照,主业已不是写词,而是与夫婿一同痴迷于文物收藏。
每得好物,必会一起“相对展玩咀嚼”,当然,也没少了相对“展玩”彼此。
你侬我侬的时光一晃便是两三年,赵明诚开始宦游,李清照也进入创作井喷期。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纸短情长,写不尽她心中情爱啊,直教人“人比黄花瘦”!
两地分居,相思甚苦,李清照事事无心,便每日在纸上“谈情说爱”,情似烈火,词有暗香。
当时许多汴梁文人指责她“无顾忌”“无检操”,李清照通通置之不理,反而写出更多更肉麻、多情的词句。
为人不矫情,为文真性情,这就是李清照最大的个人魅力。也是李清照作为古代女子,最了不起的地方。
然而安乐的日子并没有坚持太久,突然有一天,赵家失势了。赵明诚就携李清照回到了老家青州。
但在这青州十年里,生性纯真的李清照却活得愈发潇洒。
她的粉丝团愈发壮大,有本家亲戚女眷,有当地贵妇小姐……丈夫落官又如何,反正家大业也大,李清照带着她的粉丝团在青州城“躁起来”了!
她们喝酒、斗草、赏景、会友,乘着宝马香车招摇过市。
她们学她“云鬓斜簪”,学她饮酒行令,学她兴尽晚归,还要一起高唱:“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青州城女子的“妇德”岌岌可危。
老夫子、小儒生、为人父者、为人夫者,全都恨恨连声,状告李清照的诉状甚至都飞到了州府大人手里。
州府大人也深感无可奈何,因为他的妻女也都是李清照的铁粉啊!
对于李清照的作为,公公赵挺之极为不爽。可任他气得跳脚也没用,宠妻狂魔赵明诚哄一哄父母,护一护娇妻,甘做最暖绿叶男,管他忠孝全不全。
于是,李清照和她的粉丝团,大胜。
不得不说,赵明诚才是李清照今生最瓷实最铁杆的粉丝。
爱便忘我,爱便唯他,李清照如此,赵明诚更是如此。
在以赵明诚为团长的粉丝团眼里,李清照就像一束耀眼的光,将他们暗淡的生活照出斑斓之色,将他们平静的心湖照得波光粼粼。
这束光,清朗明澈,深情普照,照亮了他们的目光,和他们目力所及的一切。
知否?知否?此时,李清照的粉丝团正急剧涨粉。
3.再嫁闪婚又闪离
李清照46岁时,赵明诚轰然病逝,李清照当场昏死过去。
此后余生,她与挚爱生死两茫茫,“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行香子》)。人生急转,悲情李清照潸然登场。
这时,一个叫张汝舟的男人来了。
这人与李清照和赵明诚是故交,许多年来,对她,或明或暗,有着金岳霖对林徽因之痴迷。李清照是知道的。但李清照是无视的。
这时,张汝舟来到她身边,温言软语地安慰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他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她慢慢无法无视。
然而随着金兵步步攻入,李清照再次随逃难的人流一路向南。
临行前,她将几十车国宝级文物托付给赵明诚的妹夫,请他将文物运到洪州,也就是今天南昌。
谁料,金人攻陷洪州,副部长妹夫连夜逃亡,官兵全作鸟兽散,所有文物也随之全部蒸发,李清照和夫君半生的心血付诸东流!
而此时,张汝舟却自顾保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清照踉踉跄跄逃了三千里,在途中写下平生唯一一首豪放词——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
一直到了临安,李清照才暂时安定下来。
没想到,某日入夜,张汝舟又来了。
他嘘寒问暖,指天盟誓,李清照始终未从,非要他明媒正娶不可。
临安城舆论大起,名门媳妇再嫁,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但李清照置若罔闻。她需要爱,他给予爱,足矣。
然而,江湖混子张汝舟在婚后很快便原形毕露。
他一心想把李清照残存的那点儿文物搞到手,嘴脸日渐狰狞,甚至对她上演了全武行。
李清照一怒之下写下诉状,状告张汝舟骗财骗色。此事惊动衙门,惊动州府,直至朝廷。
皇帝下诏将张汝舟治罪。
但按宋朝法律,妻子状告丈夫是要被判两年监禁的。李清照自是懂法,但即便入狱,她也要惩治渣男。
幸好,在友人的帮助下,她入狱九天便被释放。
出狱那天,临安城万人空巷,李清照的粉丝们热泪盈眶。
“乍暖还寒”,李清照从闪婚到闪离,仅仅一百天。
很多时候,及时止损靠的不全是智,还要有壮士断腕般的刚勇。抽刀之际,唯快不破,李清照实在功力了得。
知否?知否?此时,李清照的粉丝团从不转黑,从不掉粉。
4.风住尘香江南老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声声慢·寻寻觅觅》
声声慢,声声泪,饱经人生起伏的词人李清照,写出了今生的巅峰之作。
此后,李清照缓缓步入晚年,长住杭州,闲居写字。
盛世情爱已是过眼云烟,乱世之中,易安不易。
但李清照身边依然环绕着固若城池的粉丝团,有相识多年的老姐妹,有慕名靠近的年轻女子,当然也有不少异性成员——李清照的酒朋诗侣。“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永遇乐》)
他们拥护她,呵护她,一如既往地迷恋她。
她的发饰便是时尚,她的着装便是流行,她的才华永远夺目。
连她收藏的古玩字画,他们也同样视之为旷世珍品,粉丝们让她一个也别卖,大不了,他们养她嘛!
多么有趣啊,九百多年前,“粉丝经济”便已存在。
“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永遇乐》)
晚年的李清照,爱美之心不减,但即便顾惜形象喜欢宅居,也还有闲心“听人笑语”,多么善感,却又多么豁达。
据传,年近花甲之时,李清照“发之白者日以返黑”。
她的美,在与岁月的抗衡中,大胜。
即便温暖了她半生的那个人,最终先她而去;即便乱世之中,颠沛流离;即便梅开二度,遇人不淑;即便无子无女,终老异乡。
即便如此,李清照还是那个李清照,一生敢爱敢恨,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对于她的粉丝团、尤其是女粉丝来说,生活中有偶像存在,这是一种巨大的幸运和幸福。
在她们心中,她永远是那个把秋千荡得最高的青衣少女,是那个能把心事和心情都定格纸上的妙手才女,是那个爱和不爱都轰轰烈烈的性情女子,是那个远是偶像近是姐妹的时代女神。
她,可能就是她们心中所期望的,自己的样子:不惧人世风霜,拥抱爱与自由。
也许终其一生,她们也永远成不了她;但近千年来,她却永远就是她们。
知否?知否?此时,乃至未来,李清照的粉丝团仍将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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