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时间没有挑过水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晾被子,不一会儿,被褥就搭满了整个小院。阳光好得很,在阳光的照射下,潮气与压力作用下而变形的被褥像打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丰满起来。打扫房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要知道,这可是从去年八月底到现在将近十来个月的时间没有打扫过的屋子,这些灰尘不同于一般的灰尘,他们是经历过严寒酷暑磨练与洗礼的。不客气的说,人家在这个屋子呆的时间要远远超过我们这些所谓的主人。所谓“吸日月之精华,摄万物之灵气”,我甚至怀疑这些脏东西都成了精,你以为扫帚轻轻的一扫就可以处理掉?不,哪有这么容易。用拖布狠命的拖,才消灭了一点点。这些脏东西就像是在地板砖上生了根似的,不仅死死的霸占着这块自古以来不属于它们的领土,还恬不知耻地向我们宣示着它们的主权。反了天了还!趁我不注意,占了我的地儿,还有理了?你当我们家是清政府,我是那出卖主权的李鸿章?搁置争议是不可能的,费劲是费点,但侵略者还是被消灭了。看着窗明几净的老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回家的感觉,真好!
这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不过这么美的画面却不是我一个人的杰作,真正默默无闻的人是我的母亲。收拾屋子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我的长项。装模做样的忙过一阵,我就来到学校,等回到家,饭都做好了。中午热得很,你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像什么“骄阳似火”“烈日炎炎”,反正哪个词来形容都不过份,总而言之,这不是干活的好时候。到了下午,眼瞅着骄阳不再,母亲说挑上几担水吧,我答应了。
扁担还是那一根扁担,一年多没有人触碰过它,上面布满了灰尘。这根曾经被几代人的双手摩挲过无数遍的木制扁担静静的挂在墙角的钉子上,看到它,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取下它,拭去灰尘,扁担上面的木制纹路清晰起来,虽说两头的铁质钩子已经生了锈,但扁担本身依然韧性十足。挑上两只空桶,我就出发了。下台阶,钻小巷,很快就来到井台边。这是一眼老井,井并不深,一眼清泉沿着墙角的泉眼汩汩的流进井里面,清凉的气息顺着井口散发出来,真好!我记得墙角有一神龛,上面供奉着龙王爷的神位。抬头一看,神龛依旧,但上面的红纸早已不知去向。这井有年头了,在记忆深处,他曾是全村唯一的饮水来源。九几年的时候,我时常被母亲半夜叫醒,挑上两只空桶来到井台旁,将盛满水的水桶担回家,再将家里的空桶挑回到井边。“僧多粥少”这个词来形容当时的窘境应该是很准确的。由于吃水的人多,所以白天距离井远的家户是担不上水的,只有到了半夜,我们一家人才像做贼一样来到井台边。母亲蹲在井边,手里拿着一个由一只小塑料油桶做成的小水桶,用绳子吊到井底。井底还搁着一只大些塑料桶,母亲用小桶把大桶里的水打上来,再一点一点的倒在我挑着的水桶里。等到家里的缸刚都满了,我们把井底的桶提上来,再用小桶将井底的浑水挑回家。“浑水镇一镇(沉淀一下)也能喝!”母亲叮嘱道。
打上两桶水,用铁勾勾好水桶,半蹲下,扁担上肩。深吸一口气,全身发力......两桶水被我挑了起来。嗯,还行。毕竟以前干过,再干也不是什么难事。挑着胆子向前走,走不多远,汗就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当然,天这么热,就是空着两只手,身上也不会干爽。上了坡就觉得右肩疼痛,于是换成左肩,继续前行。最难走的是一组台阶,台阶很陡,扁担顺着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将扁担横过来,但得注意角度不能碰墙,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上了台阶就到了目的地。一共挑了三担水,两只缸还没有加满,母亲说今天天太热,明天一早再去挑上几担,我答应了。
现在家里接着自来水,这水没问题。但是,人们就喜欢喝井水。老人们常说,这井水熬出来的米汤特别甜。是的,我也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