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孪生妹妹(十一)

三奶奶教数学,另一个男老师教语文,他并不是一个严肃的老师,我们都喜欢他的不严肃。他会上着上着突然戳一下男同学的肚子,然后哈哈大笑。他最喜欢的动作还是“拔萝卜”,双手捧着同学的脸蛋儿,就这样往上提,班里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拔”过,除了她。据说是三奶奶特意嘱咐过了的,说是她岁数太小,经不起折腾。

三奶奶平日里对她的要求有些严格,不怎么喜欢她疯狂打闹,她也总是看着三奶奶的脸色改变着自己的心情。

尤其是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当三奶奶愿意拿她开几句玩笑的时候,她会高兴地多说几句话。有一次她也回了一句玩笑,结果三爷爷脸上瞬间换了颜色,从此后她再也不敢有回应,她一瞬间明白有些威严不可触碰,她只要陪着笑笑就好。

而三奶奶脸上表情不太好的时候,她总吓得不怎么敢抬头。假装看着地上的影子,或者撕着手上的倒欠,过于尴尬的时候还会啃着手指甲,以至于她的手总是看起来粗糙而又脏乱,指甲又短又小。

然而三奶奶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和语文老师父子玩到很晚。曾经有一次她玩得忘记了时间,等到回到三奶奶的宿舍的时候,三奶奶已经锁了门,她默默站在门前,看着门缝将她的影子折断,她知道里屋的灯还亮着,但还是不敢敲门。一个路过的老师看见了她,才帮着门叫开。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三奶奶开门时凌厉的眼神,警告她以后再不许和他们玩到这么晚。她忙不迭应着,却不明白三奶奶的一片苦心。不过为了能进房门,她也就没有再在外面玩到很晚。

三奶奶家里有一个小小的电视机,每当晚上她都盼着有人能按下那个开关按钮。她家里什么都没有,看电视对她而言完全是一项全新的娱乐活动。但是让三奶奶哭笑不得的是,她喜欢看广告。每当她听着电视剧里的声音快要睡着的时候,三奶奶总会换到有广告的台,让她醒醒瞌睡再调回去。三奶奶之所以没有让她去睡是因为晚上由着她多吃了半个红薯,睡早了怕她吃坏了肚子。

到放假的时候她挣了个“优秀班干部”的奖状回去,一家人都欢喜,只有爷爷硬说是三奶奶勉强给的,还说这个奖状没有“优秀学生”厉害。她虽年纪不大,却很要面子,怎么也听不得爷爷这样的话,拖着小板凳就要搭台去撕刚贴好的奖状,幸好被爷爷及时拦下,只扯了一个角下来。爷爷一边帮她粘好那个了角,一边笑着说这孩子脾气随娘,不过眼角都堆满了笑意。她发现这样的一张黄纸能让她被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寒假放完又是暑假,家里的书渐渐堆的高了,但她的个儿还是没怎么长。

屋后打的隧道没有停止过进程,不是还会有炸响传来。然而新近却发生了一件无法挽回的悲剧。由于山体塌方,一个工人埋在了里面,听说尸体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拼不完整了。由于这个意外的发生,上级下达命令让他们停止了工作,他们中很多人开始张罗着另谋出路,也有一部分的人被安排暂留下来处理后事。

一场暴雨后,河改了道,那个隧道里面逐渐积了水,听人说差不多半腰深。后来还有胆子大的人到里面捞出了大鱼,母亲很羡慕,有些想让家里人捞的意思,但是爷爷嫌脏。

完成暑假作业后,那些工人叔叔总会来找她玩,借此消磨时间。抱着她开着挖土机,在村子里面转悠,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尤其是别人问到她今年有没有奖状的时候,她总是一脸自豪。她知道有奖状意味着成绩好,而成绩好的孩子总是被人格外喜欢和疼爱。

即使每一年爷爷都会挑她的各种毛病,说奖状如何如何掺了假,但随着她渐渐长大,她也明白那是爷爷心情愉悦拿她寻开心。

后来过年的时候她也从爷爷那里扳回了一局。爷爷每年写对联都会在一张小纸上竖着写“童言无忌”,但他总是懒得撕掉上一年贴的,只是往上糊,结果露出了“忌”下面的“心”字,正好能接着上面的新字。她就调皮地念“童言无忌心”,爷爷一脸无奈地纠正她,越纠正她越念得响亮,最后爷爷只好投降。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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