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我的悲春伤秋

    我的悲春伤秋或许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小时候看到一些离别与死亡的电视都会全身汗毛竖起,然后心脏像被千万根针在扎。

    读小学的时候,开始理解亲人终有一别,特别是想到最痛爱我的爷爷或者某天要离开,更是感觉自己掉进了深渊里,无法挣脱的一种无力感。

    之后便是看着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恋爱,那种情感上的失落与空洞感像雨后的草,爬满了那片还未开垦出的心扉。就这样,从小学到大学,我内心就被遍地玫瑰与荒草占据着。


    当下的人们的爱情观与自己生长的年代完全不同,我们生活在琼瑶与三毛的年代里。而当下的人们,情感的花园不再是单纯的玫瑰与月亮,还有生活中的六便士。

    大家现实不纠结,大家为了成就自己而找个同道中人是最好。而我骨子里,却一直刻着古板的忠贞与甘于为对方奉献。我的这种古板或有着一种强烈的依赖与依附感,又或者是强烈的被需要感。


    长长短短的爱情经历过四段,我对于另一半的选择基于对方原生家庭的幸福感,这样子的人会自带一种顾家重情义的气质。又或是与我一样看过原生家庭里感情破碎,很明白家庭感情里的是是非非,这种人也会带着一份对家庭执着的责任感。所以我的感情,两段基于前者,而两段基于后者。

    我无法忍受感情中,对方为我而受折磨,减轻对方的痛苦是我的第一选项。

    那年刚大学毕业,学校给我安排到一家私营广告公司工作。大学学设计学了个半桶水,工作处处卡瓶颈,尽力却无力,失落感很重。而正好当时遇到了生命的第一个重要的伴侣,他家离我公司约摸1公里不到。

    那是一个周五,愉快的周末即将开始,对象提前到公司接我下班,我手头上的工作也全部告一段落。在开心的交付工作时,老板突然安排我立马和甲方赶去南岳做现场考察。我不懂拒绝也无法拒绝,只能坐上了甲方的车,看着对象的背影朝反方向越走越远。

    晚上到了南岳那种清静之地,我独自在广场和山间游走,看着星空,心却一直无法安静,那个背影一直刺痛着我,因为我无法兑现那个的周末。而后面发生的,是我的失业,回长沙的那周我便递交了辞呈。


    2010年,我逃离了把自己关了快30的老家南下深圳,前面一年多的时间,我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感冲蚀,我尝试着把以前旅行的记忆用生活重新填充,把之前的对戒随意找了个再也不会路过的角落将其埋藏,用这样子的方式悼念了五年感情。

    在一次地王大厦星巴克的陌生交友中,我遇到了那个第一天见面就滔滔不绝的与我讲述故事的人,直到星巴克打佯,我们一路游走过荔枝公园,直到走到了中信广场背后的东园路。

    潮湿的夏夜逼迫我们躲进了一个小旅馆,冲洗掉身上所有的沉重,我们靠在床头,陷入如同虚无的黑暗之中,接着诉说彼此的故事。

    对方家庭在改革开放时相当殷实,可后来因为父亲的出轨变得非常不顺遂,还在读中学的小孩便单约第三者出来私聊,想要扫平家庭幸福的绊脚石。最终以父亲卖房补偿了对方后,家庭得以平静。之后父亲外出打工,家里现在由他租房供养着母亲与妹妹。

    这番埋藏在对方心底十多年的故事结束,星光流过了我的胸膛……

    只此之后,他生活里工作中任何的烦心事都会与我诉说,哪怕我在工作,都会抽出时间先与解决他的所有情绪。

    广东人活得洒脱自信,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直到某天我无法再忍受那些在微博上看到的对方与他人的暧昧互动,在回家的公车上我发出了第一次的攻击。

    你如此痛恨父亲,带来的所有不幸要由你来承担,而现在的那些暧昧,你又与父亲有何不同。

    一路无言,对方透红的眼睛看着窗外的深南大道,或许从那一刻起,他明白了什么是爱与家庭,也开始想着,什么样的人或许是那个未来家庭最合适的伴侣……


    2013年国庆节,我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长沙,看着这几年从一个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的,变成了身型佝偻走路略显蹒跚的父亲,我给了自己一个不再离开的理由。

    缘分一定是存在着的,而且还那么真实。

    这是一段十年后的再次相逢,是在彼此认识后,聊天中慢慢回忆起那一年我们因为某些朋友有了一点交集。可再次遇见,对方却已经被可怕的病痛折磨着。

    缘分为什么让我们再次相遇?   

    在爱情开始时,我和对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终要离开,请相信,我不是因为你生病这件事,而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在感情上纯粹的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且一定是为了你能更好的变化。

    再遇后,我便每个月都陪着去做例行的体检,某次体检时,有医学院的学生在给这个疾病的病患做专门的心理调查。一沓几十页的问卷放在了我们面前,我就坐在旁边看着一道题一道做着简单的勾选。

    是否有过轻生的念头?

    对方转过头看着我,露出了可爱的微笑,他曾一度有过这个念头,却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烟消云散。

    我相信是真的,他的回答像是太阳的光芒照耀着我,我发现自己变得如此重要,我成为了一个值得让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一鼓强大的力量,强大到会摧毁一切。

    包括我的信念与信任。

    我也最终未能完成我的誓言,并不是因为对方会更好而选择了离开,是那个已经被磨灭到一点不留的信任把我劝退。

    后面两三年,我没办法得知一点对方的消息,哪怕一个看似一样的背影都会让我心头刺痛

    嗨,你还好吗,病情可稳定了,父母现在怎么样,还有奶奶……


    时光荏苒,现在已经2024年,离上一段感情落幕已经过去了8年,我在自己感情的荒漠里流浪,散落的一地枯黄,干涸的水洼,就连偶尔从遥远的,触不到却能远眺的青山偶尔飘落的芬芳,落在我这贫瘠的荒漠里,也瞬间的成了尘土。

    在盛夏的某天下午,一抹嫩绿浮于我眼前,没想到如此贫瘠的土地里,依然能孕育出新的生命。我惊喜,我悲悯,我极力的找寻能滋养他的一切,我又害怕他在我这贫瘠之地得不到养分而枯萎。

    他在我面前显得那么幼小无力,却依然用他那柔软的身躯证明给我看,我的心田还是可以再次迎来满眼玫瑰。

    那段日子的欢愉,是他生命的努力与我再次燃烧的激情碰撞出来的花火,可偏偏太多的现实横垮其间,让人措手不及。

    刚刚长出花苞他,因为生长的需要,必须先转移到另一片知识的森林中去成长,而我,却因为父亲的离世被禁锢在自己荒芜大地之上。

    他不想离开我的呵护

    我无法逃离现在的枷锁

    我每天用泪水浇灌在他曾经发芽的地方,可我知道,那个地方再也不会出现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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