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嗜血蛰伏
离开皎皎楼后，就一直有股力量把周允桀往回拉扯，让他寝食难安，逃得越远，力量就越强大，几乎把他五马分尸般撕裂。
他忍不住，他必须回来，单独见见她，哪怕像现在她已入睡，对他的到来并无知晓，也好。
这些年，她似乎过得并不如意。
周允桀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她消瘦的脸颊，不敢停留，他的手太凉，会扰了她的美梦吧？她还是那样精巧迷人，比起第一次见面，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温婉，也多了压抑和隐忍，曾经清澈见底，孩子似的眼睛深邃忧郁了许多，就像今夜明亮的月光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月牙儿。”周允桀忍不住开口，轻轻唤着她，他是那么想把她唤醒，爱也罢，恨也好，哪怕她醒来要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月牙儿。”
一柄至寒极薄，却又异乎寻常沉重的剑抵在了他的颈侧，他热血沸腾的血脉上，蛰伏嗜血。
他是太用心于眼前人而忽略了周围的情形？还是剑的主人有着足以在无声无息中取他性命的能力？
夜龙心剑锋稍稍一撇，示意周允桀离开房间。
两人悄无声息移步屋外院落中，凄清的月色下，黑白两道高挑的身影伫立不动。
周允桀仰望星空，今夜真是月朗星稀的好时节，凉爽适宜的浔南镇，没有暴雪没有寒冷，“你是认定了我会来？”
“何事？”夜龙心并没有那么确定他会回来，他能猜中月牙儿的心思，但对周允桀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想知道，这个傻丫头的心有没有给对人。
“你都看见了，还问我做什么？”周允桀负手身后，悠然转身，夜龙心的剑里没有杀气。
“为何要来扰她好梦？”夜龙心指尖一并，玄虚剑即刻从沉睡中惊醒，发出一种内力震荡出的金属低鸣，威胁着对手。
“我不是来扰她好梦的，我来带她走，给她一世好梦。”周允桀说话间冷不防朝夜龙心踏近一步，避开了他的剑锋，顺势抽出自己腰间一条似水软剑，直刺夜龙心的要害。
“你凭什么能给她一世好梦？”夜龙心就地起身，立腰于空中，人如剑形，剑灌内力，毫不客气地指着周允桀额间正中刺去，“水云寨的恨，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
周允桀聚气周身，如飘动的烟雾，轻盈朝后退去，却只躲开了夜龙心这招的大半，一直遮掩着他脸的斗篷帽子被整个劈散，一道薄如蝉翼的伤口豁然出现在他额角，实则入皮肉颇深，血迅速涌出出，迷了他左边的眼。
夜龙心看到了周允桀帽檐下的样子，忽然收了手。
他虽然还是年轻人的颜，发却纯白，迷着他眼睛的那血液在月光下泛着蓝色。
“水云寨的事，并非我所为，你好好想想。”周允桀并没有罢手的意思，由守转攻，软剑突然紧绷，闪电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我凭什么信你？”夜龙心似乎想起来什么，一边低挡着，一边犹豫着。
“你信不信并不重要。”周允桀越攻越猛，“姑且不乱水云寨的是非，你还欠着我一条人命呢！”
“不要！”月牙儿的一声疾呼，让一切戛然而止，被搅乱的空气瞬间凝结。
夜龙心没有躲，周允桀也及时收了手，但夜龙心胸口的衣服，连点带着皮肉还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周允桀此刻是背对月牙儿的，他收了手里戾气深重的剑，才冷冷开口，“怕我们两败俱伤？”
而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冰雪般无色的脸庞，英挺俊秀的五官透着无情的孤傲，高束的银发有一缕飘散垂在额前，左边脸的蓝色血液已渐渐在他脸上凝固，一半天神一半鬼魅的模样把月牙儿的世界完全笼罩。
料到他中毒已深，但当确确实实的真相展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哭什么？你不是应该要杀我报仇的吗？”看着面前哭到失控颤抖的月牙儿，周允桀的心也柔软了下来，他的手拭着她的泪，贪婪地感受着生命的温暖。
月牙儿摇着头，泣不成声，“没有，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