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夕阳晚照。
公墓园中,只有里奥一个人捧着一束白百合默默地站着。风顺着橙黄色的暖暖的光线吹来,里奥颈项间红色的围巾微微起伏,金色的短发也随风浮动。
“妈妈……”里奥轻声呢哪了一句,单膝跪下,把那束花放在了墓碑前。默默地想着:“我已经抓住凶手的尾巴了……”自两年前母亲遇害,伤痛中咬牙度过的里奥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即便是长大后才和母亲一起生活,再学习拳法、接手Discover的运转,至亲的骤然离开总是令人痛苦难耐。
“不知道当年准姨不幸逝世,邱哥又是怎么撑下来的?”里奥的思绪似乎附在微风上,随意地飘动着。
良久,里奥站起身,但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轻笑着说:“啊,不要担心。我知道能够伤害你的人很厉害,但我也是妈妈带出来的徒弟啊……”
墓碑静静矗立,照片中秀丽的女子无声地微笑,只有风吹过白色花束的簌簌轻响。里奥转过身,眼神坚定,白皙的脸上已褪去了回忆和悲伤的神色。
第一章 骨牌
凌晨时分,残月孤悬。
这里是岛城的旧城,虽然距世俗所称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已过去二十多年,但战争留下的创伤却难以治愈。
残存的立交桥断断续续,苟延残喘地穿行在倒塌或破裂的高楼大厦中间,即便是耸立着的写字楼,墙面上也总能看到贯穿的黑洞,像是被巨人一拳打了对穿。地面上布满丈许方圆的弹坑,虽然到处是破碎的水泥石砾,但一片相对完整的街道和建筑,对失去家园的幸存人类来说,仍是难得的避难所。
邱念准带着阿萨斯来到一栋勉强矗立的大厦楼顶,从这里看去,庞大又布局混乱的难民营尽收眼底——这里已经比较靠近难民聚居区了。在收到紫晶碎片现身岛城的情报时,邱念准没太过重视,只是各方的反映勾起了他莫大的兴趣。局面风云突变,今晚隐隐也到了收官的阶段。
其实无论是谁,在真正想做成一件事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出乎意料的困难阻碍;但又因为是真正想做,所以就算是前路悬崖身后洪流,也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受主观欲望驱动也好,为情势所逼也罢,不断地思考摸索,促使各项可能的事件改变,也许最终能找出一条出路来。
于是,在这片废墟中,于这座残破的高楼楼顶,名为邱念准的青年正架起望远镜面望向难民区朝方向,嘴里面莫名其妙轻声地嘀咕着:“哎呀呀呀,天黑黑好怕怕……”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这句话明显就是没事找抽。站在他身后,好似有着一头银发的阿萨斯一脸漠然,半分都懒得理会。只是片刻后,好似是被他的乌鸦嘴所召,残破却零碎的建筑物阴影掩护中,一道人影忽悠而过。如果不是今晚月光白亮,这道似鬼魅般飘忽的人影绝难为肉眼所见。
那道人影几个闪烁间,已翻过设在难民区边缘的铁网电墙,融进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屋群的阴影中去。而后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西北方向忽地骚动起来,隐约的呵斥声打破了夜晚隐藏着的宁静。
邱念准举着望远镜,视野中一片墙体碎裂飞出,棚屋也随之倒塌报废。他嘴里随之发出轻微的“哗”的感叹声。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倒塌的烟尘缭乱中窜了出来,旋即又你来我往地纠缠在一起。打斗声显然惊动了不少选择在黑夜从事着不可告人活动的角色,或窗后或拐角处不少影子谨慎观望。
纠缠着的两人,一人身躯魁梧,身着红色西装和白色衬衣,但脸上捂着一条黑巾看不清面庞,他开拳吐声,气势雄浑,叱咤之声全出自他口;另一人黑色劲装,身姿窈窕,脸上却罩着一面诡异却只露出下颚的狐狸脸面具,她轻灵如烟悄无声息,在对方拳劲四溢的力场中似一片落叶般全不着力。
“突突突突”,一条火舌骤现。不知是何方实力终于插手了,轻灵的身影猛然闪了闪,险险避过枪击。
“喝!”拳师抓住机会滑步黏住,铁山靠轰然撞上。纤细的身影像被疾行的车辆撞飞般飘了出去,落地后滑出几米才稳住身形。她微微耸肩咳了两声,但立即一个后翻堪堪融入一座废楼的阴影中。
拳师爆喝一声:“想走!”他飞身疾扑而来,飞踢一脚,劲气在墙面上留下一道深痕,那道人影却似在原地凭空消失身形邈邈。
“咔”、“咔”两道强光束灯忽然从附近的高处交叉打出,刺目的光线罩在拳师和其同伴身上,宛如白昼的聚光灯下,那人微微昂首,傲然而立。电子扩音的声音随即传出:“你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投降!”
避难区煞那间沸腾起来,人影狼逃虎奔。
远处武装运输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呼响声也随之传来,片刻间机械战甲便被投递下来,然后明显是精锐劲旅的单兵便顺着绳索接连滑下。
这边高楼上的邱念准看来没有亲自入局的打算,隔岸观火津津有味。片刻后,他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站的阿萨斯:“唔,要不要看?”
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阿萨斯穿着黑色的夹克、黑色的休闲裤,头发间零零星星地似漂浮着一层银色的晶体碎屑,本来的黑色长发看起来就若银色般晶莹浮动。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同伴,脸色冰冷不予理会,但眼中的鄙视神色已表达了她此时的想法。青年无谓地耸了耸肩,转身继续架起望远镜来。
那边已经开始交火,人影错乱,枪击爆破声不断传来。佩戴着交叉匕首肩章的,明显能看出来是共和国的顶尖特种部队“利刃”;深蓝色作战服的像是国际刑警那边的;更有数名身手不俗的能力者缠住了那名拳师,而更摄人心魄的是不断投落的单兵作战机甲。
邱念准一屁股坐在高楼边缘,双腿耸落在半空随意地晃着,双手举着望远镜嘴中还不时发出“哗”、“耶”、“吖喝”的惊叹声,像是在看一场百年难遇的国足力挽狂澜的比赛。
人类的自大常常使他们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入局的每一方都觉得自己才是布局者,随手一推,多米诺骨牌就如设计的那般连锁反应,依次倒下。邱念准嘴里嘟囔着:“共和国特种部队、国际刑警,还有绠汲的能力者……流火……这些机甲是哪方势力?机身上的logo真是没品位。今晚可真是热闹啊,啧啧,我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万事开局容易收尾难,骚乱持续着。在难民区的这片混乱缓冲地带,不时有人影在身后射击火线的交织中亡命奔逃,偶有火光升腾,爆炸声远远传来轰然作响。
到得这个时候大势已定。邱念准轻松地吹了个口哨站起身,作为在捕蝉螳螂身后的黄雀自我感觉良好:“去接应吧。”
今晚也许有人趁势而起,也许有人被迫避开,甚至有人为之丧命。无论是布局者,还是入局人,各从不同的方向推倒自以为必胜的那张牌,或许都已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