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又双叒叕去折腾头发了。
第一次对头发有概念大约是三四岁吧,走街串巷的剃头担子,摆在村外的河堤上。娘拉着姐姐扯着俺,给挨个地剃头。剃头匠按着脑袋喀喀喀一阵拨弄,很快一个光溜溜的小西瓜就成熟了,然后娘就用河水把俺的西瓜头给快速地抓了两把。剃头不难受,但洗头不舒服,每回都不舒服。
这样的西瓜头经历印象不深,最刻骨铭心的应该是那次老娘亲自操刀。也许是剃头匠没来,也许是剃头费太贵,也许老娘就是那天心情好。俺被老娘强按在板凳上更不舒服,因为她按住的力量比剃头匠大多了,而且耗时更长。终于从老娘的五指山下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新发型,就撞上了回家的小姑,她摸着俺的头赞啧啧咂嘴:“嗯,恁娘给剃的尿罐子顶不孬啊,哈哈哈哈……”从她那能看到后槽牙的大脸上预感到这次的发型还不如西瓜头。娘一边撵小姑一边安慰俺:“小六妮子死一边去,俺这是锅盖头,哈哈哈……”娘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们放肆的笑声也掩不住俺半天羞愤的哭声……
很长时间不愿意让人触摸俺的脑袋,特别是娘和小姑,直到娘给俺束起了“小毽子”才稍稍原谅她俩。
终于可以像姐姐那样在头顶上束起一个毽子状的小辫辫,走路时故意一颠一颠的,就是要享受小辫在头顶上一颤一颤的臭美感。爬上桌子,对着窗台上的半拉镜子照了又照,觉得比姐姐的好看多了。
再大些,娘就给俺们剪娃娃头了,但发梢总是向外翘起来,直到老爹亲自动手才解决这个难题。老爹把里面一层的头发剪短,外面的一层自然就卷进去了。从此,老爹就接过了俺姐妹几人的剪发重担。
有一年暑假,俺心血来潮,琢磨着剪个娃娃头也没啥难的,决定拿小妹的头发练练手。有模有样地照着老爹的手法很快就把小妹的娃娃头剪好了,最后要把后脖颈上的绒毛剪一剪。一剪刀下去,小妹嗷的一声惨叫,脖颈上被俺剪出个三角口子,鲜血直冒。
打那之后,小妹再也不让俺动她的脑袋了。
现在,做头发都是到理发店,在专业人员的手下,花样百出。但还是想念那一步一颤的毽子头,想念俺娘剪的锅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