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11月05日小记

我出生的小山村叫踅庄村,一个几乎四面环山的地方。一条河自东向西从村里流过,把不大的地方分成了两块。一块靠近北面的山坡,是居民们的住宅所在地。村里有两条公路,一条由北面的李家坡村通过来,在踅庄改为由西向东,通往泗张镇。一条由县城附近的尚舒村,由西向东通过来,在踅庄东面与北面的那条公路汇合。村民的住宅就大多数在这两条公路以内。

河南面为数不多的几块平地是村里主要的农田。每家每户也就两三亩地。村民靠着这些农田过得清苦而平凡。这些农田曾经还划分了好几块的烟草种植地,在地头建有简单的黄烟屋子,用来晾晒烟叶。不过在我记事以后,好像就已经废弃了。

在我家苹果林边,曾经就有一个废弃的黄烟屋子。被村民用来当做存放农具的地方。经常几家认识的人,会把锄头等农具放在屋里,然后空手来回,得一个省劲。而黄烟屋子旁边的坡上,挖有几十个地瓜窖,用来存放地瓜用。地瓜窖深有四五米,在最低下挖有数米的洞穴,左右一个,可以存放几百到数千斤的地瓜。

每年地瓜收获的时候,一家人都会全部出动,将地瓜从农田里挖出来,距离近的就用扁担挑,远的就用独轮车推,运到地瓜窖旁,然后,体力好有经验的人会顺着地瓜窖两边挖的扣手,慢慢爬下去。上面的人便用井绳拴上箩筐将地瓜送下去。窖里的人,按照一定顺序将地瓜摆放整齐。

通常收地瓜一收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为了省事,村民都会直接带着开水干粮到地头,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如果水没了,附近的泉眼里趴着喝几口也能凑合。

当然不是所有的地瓜都要放进地窖里。村民也会将地瓜在田里直接切片,晾晒成地瓜干。这时候即使小孩子也能帮上忙了,前面大人们将地瓜插成一堆一堆的片,后面的孩子就要将地瓜片均匀的摆放在空地上。晾晒地瓜是一个比较熬人的农活。这段时间最怕下雨,如果下雨了,地瓜干被雨淋过,很容易就会腐烂变质,一地的地瓜干就浪费了。这时候的村民有事没事总会抬头看天。不是看星星看月亮,而是看看有没有云,会不会下雨。农民不懂的星星月亮的浪漫,他们只在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下雨了,这时候又是全家上阵了。就算你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大人们也会丢给你一个大麻袋,抢收地瓜干。即使没雨,地瓜干晾晒干水分后,也是要及时收起来的。收获回家的地瓜干,洗干净,去碾子上压碎,添点绿豆,加点碱面,小火慢熬,一掀开锅盖,香气扑鼻,吃起来软糯香甜。如果感觉味道太淡,从咸菜缸里捞个咸菜疙瘩,切碎,往地瓜干粥里一撒,搅拌均匀。比现在超市里卖的罐装的八宝粥还香!

地瓜干收货后,村民会拿一部分去加工成淀粉。几乎每家每户家里都会有那么一袋子地瓜淀粉。做汤的时候,加一勺,汤瞬间就浓稠了起来。有新鲜的萝卜,切成丝,加点姜末,跟地瓜淀粉搅拌均匀,团成一个一个的丸子,上锅蒸熟。村民称为滑丸子,因为这种用地瓜淀粉蒸出来的丸子,表面滑溜,筷子用不好的人,几乎夹不起来。刚蒸出来的滑丸子直接沾点酱油,就很香。如果有吃不完的,剩下的还可以加点白菜炖一锅,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如果家里实在没菜了,村民还会将地瓜淀粉调成糊,加上葱花盐,直接下锅炒,炒到最后,地瓜淀粉就成了果冻一样的一块。出锅的时候还有个奇特的景象,明明是刚炒出来的,到了盘子里,却不冒热气。如果有人以为它是凉的,挖一勺直接送进嘴里,可能就要被烫掉一块皮了。

收完地瓜,村民会将一些比较小的地瓜带回家,直接放水里煮。刚煮出来的地瓜软糯可口,即使是挑食的小孩子,也会喜欢吃。如果煮的太多吃不了,那就切成地瓜干,用个篦子晾起来,随着水分被晒干,地瓜干也会变得越来越劲道。如果不小心晒得过于干了,那就成了很好的磨牙神器了。手指头大的一小块,够一个小孩子肯一下午的。地瓜干越嚼越甜,带着地瓜的香气,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费腮帮子。

人们还喜欢直接把地瓜洗干净切块,下锅后,加点玉米面,做成粥。这样的地瓜粥,不仅吃的饱,而且带着地瓜的甜味。是村民最常见的做法。

其实地瓜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做粉皮粉条。粉皮加工厂,每年都会到村里收购地瓜。这也就让一些人看到了商机。在路边弄个空房子,帮着加工厂收地瓜,挣个差价。地瓜被送到加工厂后,经过清洗,然后打成浆,沉淀,过滤等工序,最后压制成粉皮。一大片一大片的晾晒在用高粱杆做的箔上。而加工剩余的残渣就被丢弃在角落里,远远的都是淀粉腐败的味道。

泗水的地瓜粉皮粉条,很有名气。虽然卖相不怎么好看,但是其劲道爽滑久煮不烂,而且容易吸附汤汁。在炖小笨鸡的时候,加一把粉条,粉条比鸡肉都香!

踅庄村原本是踅庄乡的乡政府所在地。村里很早就有了邮电局、小学、初中甚至敬老院。小时候刚上学,不会写踅庄的踅字,就一直写学庄。小升初的时候,需要建个档案,里面有课外活动一栏。不知道哪一级的学长写错了,把踅庄写成了蛰庄。于是跟着一级又一级的孩子都去过蛰庄敬老院给老人家打扫卫生。却从来没见过有去踅庄敬老院的学生。

错来错去,这一错就是几十年。这两年踅庄村通了公交车。第一次坐的时候,差点坐过站。因为它报站说下一站是蛰庄,当时也懵了,蛰庄是哪?

正想着,车窗外有人使劲的挥着手,让车停下。车停后,看着眼前的人,我恍然,原来,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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