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文章的标题本没有什么新奇的寓义,它只是一个人名而已。
刚开始留意到顾全是在新学期开学不久,正低头漫无目的地看书,窗边的争吵声直刺耳中。我随着全班的目光转头,那是顾全的座位。新入学的顾全或许还未适应周围的环境,对周遭每个人都表现的畏怯。班里有位手指特长,花白头发,跟人说话时眼珠总飘忽斜视对不上对方眼睛的高个,自入学以来就盘算着当一名校级“扛把子”,展展雄风,他叫余向。
扛把子不是谁都能做的,其中的一个必备条件就是要有欺善怕恶的能力,并以此为荣。其威信的建立总要有软柿子的出现供其蹂躏,自然,顾全是这软柿子的最佳人选,毕竟他最乖最弱嘛。但令这位志存高远的未来扛把子恼火的是根本找不到对怯懦柔顺的顾全出手的理由。如若冒失出手,师出无名,落得个恃强凌弱的名声,以后还怎么立足,更不用谈什么威望了。
走路有些外八的余向决心找一次顾全的麻烦,杀鸡儆猴,早早地将自己的名号打响。
余向走到顾全座椅身后,将一只脚伸进到他座椅下面,仰起头,大踏步向前,假装摔倒在地,大叫一声。正当全班惊愕的目光投向他时,余向觉得到了最佳时机,便立马翻身爬起,手揪住顾全的衣衫领,恶狠狠地瞪着他,忿忿的大骂道:“龟儿子,你踹我干什么!”余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为自己吸睛的表演打满分。从座位上被提起的顾全完全是一种茫然懵圈的状态,只像个小丑一样滑稽低微的使出浑身解数陪笑着,又伸手去拍余向身上的尘土,拍完后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咧开嘴怯生生的望向余向。
“你还笑!”余向对着顾全的脸吼道。并将重重的拳头砸在了顾全脸上,顺带踹了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肚腩上。失去重心倒坐在地上的顾全头靠着后桌桌子,张大嘴巴猛呼了几口气,继续对余向嘻笑着。余向走过来拍了拍顾全的脸给他打了一个警告,并说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就径直出门去了洗手间。顾全还坐在地上喘息着,谁管他的高兴或悲伤。
窗外遛狗的主人嫌狗在自己周围蹦来跑去弄得他心烦,提腿给了狗一脚,顺溜的狗低哼一声后摇着尾巴向主人乞怜。
据说,有位跟顾全要好的同乡半夜去他所在卧铺安慰他时,透过手机的灯光看见了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自以儆效尤事件后,果真有许多有意成为山大王的不规矩猴子对这位新崛起的势力表现得极为亲和,且十分情愿追随。
而顾全也开始减少他的笑容,面部基本没有什么表情,以前那种唯唯诺诺的胆怯心境全无踪影。或许他觉得对别人笑得太多,人格也就相应处于一种低贱的层次,当然,别人也就不予考虑你的发声和所作所为了。
自此,顾全开始在班里寡言,变得孤独,变得神秘。班上有人看见他经常和高年级的扛把子头目在一起谈笑风生地吃饭。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些高年级的学长,暂且先叫他们学长吧,都是些令校领导头痛的二流子,也就是所谓的校级扛把子。
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扛把子的福利和权势是很多很广的。每当学生上完晚自习回寝时,总要吃点东西充充饥。出寝室楼当然是不可能的,晚上有门禁,限制进出。这对扛把子们来说是一个赚足烟酒钱的商机。灯熄后,扛把子门把藏在床铺地下的方便面、辣条、火腿等零食搬将出来兜售。但这一切都要背着宿管,一旦被抓,轻则留校察看,重则停课回家反省。
顾全之所以接近高年级学长,一方面是为延展人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讨要一个油水颇丰的“代理”。高年级的扛把子少有亲自去开学生店铺的,一般都是找低年级学生代其贩卖,获利各取其半。他们为顾全提供庇护,解决一切外来挑刺的学长。作为交换条件,顾全如遭查处,只能将所有的责任包揽到自己身上,不能供出背后的主控者。
顾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获取了代理资格,仅一个月,便有了近千元的收入。而眼红的余向曾多次想要自己另起炉灶独吞所获利润,但每次都被高年级的扛把子借故强打一顿,并没收所有东西。参与其中的还有顾全,那个平时文静,动起手来却异常刁恶的顾全,他专挑要害下手!余向开始畏惧这曾被他欺负的顾全。
可惜好景不长,在学校的高压态势下,顾全的店铺被查封,收走了他所有的存货。他本想借此机会狠赚一笔的,他还借了同乡好友罗坚四百块。
罗坚相信这个平时带着些痞劲的顾全,觉得他忠实可信,便将身上仅存的钱一股脑的都借给了他。
人在经历一些事后的改变总是巨大到不可思议,全然不知顾全已改变的罗坚依旧傻乎乎的笃信他眼里的顾全会给他还清这笔钱。
顾全借钱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临近期末放假回家,罗坚的饭钱和回家的车费告急。期间罗坚也找他要过几次,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罗坚打算再找他要一次。
“没有钱,也没钱还你!”这是顾全最后的回答。
面对撒泼耍无赖的顾全,气不过的罗坚愤怒的对他吼了句:“这钱,算我可怜你的!”说完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最后一次见顾全,是在街对面的酒吧门外,他胸口别着一副从地摊购来的廉价墨镜,撇着浓密的八字眉,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插兜,站着和几位妖媚、说话嗲气的女子聊天,走起路来甩着明显的罗锅腿,身子一前一后的摆动着,活像一只鸵鸟。
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