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生命?短短几十年来,我不只问过一次这样的问题。可我始终都不过寻找,庸庸碌碌地寻找。大抵是没有体验过生命逝去带给人生的黯淡,没有体验过猝然长逝带给亲情的悲伤。纵使时光飞逝,岁月流转。恰似一叶知秋,不必多说。唯有那低哑的蝉噪和劲飒的东风,生命悄然生长。
我喜欢。
初春冒出嫩芽,如同婴孩脸颊般的肥厚,吱吱叫唤的雏鸟,欢快流淌的小溪,还有……温柔的阳光轻抚着它们,傍晚的霞光装饰着他们。我把生命揉碎,静静的,静静的。山间的方向散落,生命不知疲倦地聚拢。嬉戏在河边的野草高呼着——我属于,低矮的野花应和着——我属于。柳枝摇曳着风铃串儿似的小尖儿,轻呵料峭的春寒,畏缩着打着卷儿,一下,一下,一下就陷入了沉睡。
鸟儿再次高歌,伴着热浪在城市里起伏。游泳池清澈见底的水。“扑通”回响在空气中,激荡着正午的烈日和悲伤的呜咽。苍翠的老叶发出呻吟,落下的那滴从饱经风霜的纹路中,或许是一抹橙红。郊区的废墟,断垣残壁,只是为何红色铺满了整片天空,吸血鬼贪婪地伏在地上,即被早已被阳光灼伤,冒出缕缕白烟。烫金封面的笔记本扔在地上,风阅读着。阳光散落在坟墓上,恶鬼交织在一起挣扎,挣扎着,挣扎着。
桂香迎接孩子们从山的那头放学归来。灰尘,泥土,肮脏,废弃。永不凋零的花在小屋中开放,它们也等着桂花绽放的那一天。等着天神的眷顾与光临。潮湿的墙角,老鼠密谋着今夜的计划,只是眼前的不过一面白花花的墙,灰老鼠叹了口气说:“走吧。”银杏叶片也掉落了,那一颗颗通红的苹果究竟想起什么。桂花落了,五瓣或许是四瓣的活力落了。被子乖乖地扑向它们。而他们只能哆嗦着走向那场孤独的雪。走着,走着。就垂下了头。
载满冰霜的汽车驶向原始森林,发出躁动的声响。繁复的长袍垂落与大地亲吻,难舍难分。雪豹诱出可怜的小鸟。扑棱,响起羽毛的摩擦,尖叫声扼死在咽喉的喑哑中。鸟尸铺成了血红的毯子,一只又一只,一只又一只。乌鸦的悲鸣盘旋不停,散落的不过是溺死在可怜的同情中的声声呼唤,温柔搁浅在碧蓝的海岸。茫茫无际的森林中弥漫着火药的罪恶,只是被闷入雪中。
万物万生,万时万分,死寂的结束是重获新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