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们惯常的生活而言,需要暂时的中断,去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才有机会把自己抽离出来去审视那些重复着的日日夜夜——我想这才是旅行的意义。
一 生活的惯性
我差一点就放弃了北京之行,因为临走前的周六我还在加班,并且因为一些不确定性而让我烦躁不已。再加上跟同伴的车票买不到一起,我是一个很少出远门并且很害怕一个人出远门的人,朋友跟我沟通买票事宜的时候我烦躁到了极点,跟她说不想去了。我觉得在家待着也挺好的,没有未知的危险,还不用花很多钱。
看吧,惯常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就把你的思想、行为禁锢起来,让你像一个转起来的陀螺一样顺着惯性转下去,无知无觉,自己感觉还很好。
这次我能出去,中断陀螺的惯性旋转,真的要感谢我的朋友!她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果断改签了她的车票,我们的车次是一样的。这样,我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出门了,我如约提着行李和她在车站汇合,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
当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像快乐的小鸟飞向了天际,又轻松又快乐!
二 历史是一面镜子
其实今年休假我是想去上海参加死亡体验馆的活动的,因为它明年4月份会闭馆,所以我迫切地想要去。可是这个东西别人一听就可怕,没有人陪我去,而我又一个人不敢出门,所以当朋友说跟她去北京吧,我说那就去吧。
到了北京我最想看的就是故宫、长城、北大、清华。朋友有公务,我只能一个人去转。我心想就不要着急着真的像旅游一样去赶着看景点,我最好像度假一样轻轻松松晃晃悠悠,这样才能缓解我这段时间来工作的疲劳。所以当朋友问我怎么安排行程的时候我说我还不知道,她笑道:“你不做做攻略吗?”我们到北京已经快半夜了,我可不想再刷手机了,我说:“明天先去北大、清华转转,后天开始再转景点吧。”
第二天早晨六点朋友出去晨跑了,我本想睡懒觉,可是却觉得精神,看着窗帘里透进来的亮光忍不住起了床。当我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和金灿灿的朝阳,碧空如洗飘着几朵白云,晨光照在树冠上,让我分不清是金光璀璨还是花树葳蕤,如此晴好的天气让人精神百倍,心情大好。后来发现那就是阳光而非花树,可是后来的几天里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天早晨看到的景象,果然美景难得,需要天时地利的成全。
慢慢悠悠晃到北大门口,拍了照片,近得门前问帅气的保安哥哥可否通融,保安哥哥说不能进,戒严。我瞬间好失落,作为一个小地方的文科生,北京大学是我们心中最高的殿堂,到得门前却不能进去参观膜拜,实乃憾事一件!我心想正门不让进,那再换个门呗,于是便沿眼前的路一直走。走了不多久出现了一座桥,河里绿水静流,在阳光下如镜子一般光亮,我站着仔细瞧了瞧,终于知道了徐志摩的“软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摇”,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景,“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诗读到这里,我恍惚觉得我便是此刻水里幽幽的水草,柔柔的摆动,在这晴丽的阳光下懒懒的舒展着身子——好舒服。
一直顺着河流往东走,走到一处人声嘈杂处,没看见北大的校门,却看见了圆明园,我被它吸引,一头扎进了圆明园。
维克多·雨果说:“请您用大理石、汉白玉、青铜和瓷器建造一个梦,用雪松做屋架,披上绸缎,缀满宝石,这儿盖神殿,那儿建后宫,放上神像,放上异兽,饰以琉璃,饰以黄金,施以脂粉,请诗人出身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梦,添上一座座花园,一方方水池,一眼眼喷泉。请您想象一个人类幻想中的仙境,其外貌是宫殿,是神庙……”
当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可是也想象不出雨果描绘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我只记住了两个字——仙境!这就够了,而且是幻想中的仙境!藏于法国图书馆的圆明园临摹画卷色彩鲜艳、精美绝伦,体现着中国沉淀了几千年的文化情趣和审美。那些在现在看来不可能变成现实的画卷和图纸,曾经被大清王朝的皇帝完美地建造出来,并且生活在其中。
从绮春园进去,亭台楼阁都已了无影踪,只有一池池的荷花迎风摇曳、袅袅生姿,随手一拍就是一张张桌面背景图。一百多年过去了,今天的人们只能从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里,从西洋楼景区庞大的乱石里领略她当年的盛世美颜。
听着导游一路的讲解,到达西洋楼景区的时候愤怒的情绪达到了极点。西洋楼是中国首次仿建的一座欧式园林,由西向东依次建造了谐奇趣、黄花阵、养雀笼、五竹亭、方外观、海晏堂、蓄水楼、远瀛观、大水法、观水法、线法山、方河、线法等景观,建筑材料多用汉白玉石,石面精雕细刻、屋顶覆琉璃瓦、占地约七公顷。现在我们能看到的遗址有谐奇趣、养雀笼、海晏堂、大水法、观水法。谐奇趣是演奏中西方音乐之处,主楼三层,顶层三间,一二层皆七间。楼层左右九间弧形游廊连着两层八角楼厅。楼南为大型海棠式喷水池,池内设有由铜羊、铜鸭和西洋翻尾石鱼等组成的喷泉。
看着谐奇趣的介绍,我在想,会不会皇宫中的帝王、嫔妃在这谐奇趣举办西方的社交舞会:他们着丝绸制成的西服、晚礼裙,在乐音飘飘中翩翩起舞,在水晶大吊灯下觥筹交错,他们住在用玛瑙宝石装饰的殿堂里,穿着最华美的衣服,喝着最香醇的美酒,用着最名贵的器具,衣香袂影优雅迷人,在盛世繁华里享尽人间至欢……
养雀笼实为一座西洋门,南北侧屋内养孔雀等鸟类;海晏堂就是有名的十二生肖所在的地方,是西洋楼景区中最大的一处园林景观,正楼朝西,上下各十一间,楼门左、右有弧形叠落式喷水漕,阶下为一大型喷水池,池左、右呈八字形排列着十二生肖人身兽首青铜坐像,按我国古代计时法十二时辰的顺序,各轮流自口中喷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正午时刻,所有生肖一起喷水,周而复始,俗称“水力钟”;大水法就是圆明园遗址的标志,是西洋楼景区最壮观的欧式喷泉。
听说乾隆皇帝很喜欢这里,经常得空便站在大水法前观水法,后来便在大水法对面修了观水法,他坐着看。中国古代皇帝的座位有固定的朝向——坐北朝南,可是观水法的座位正好是相反的,朝臣们觉得不吉利,于是乾隆在座位后面又建了石雕屏风,上面刻的不是龙凤而是火枪洋炮,他想用这些火器来护佑大清的万年江山,可是讽刺的是大清就是毁灭在这些火枪洋炮之下,不知乾隆如若泉下有知又该作何感想。
这些诗人出身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梦,一个人类幻想中的仙境,就只剩了这些断壁残垣、乱石荒草……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晴朗的蓝天没有丝毫阴霾,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社会的起起落落,在亘古的星河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同样作为人类,实在是很惋惜人类智慧和审美的结晶就那样毁于一旦。
我从来没觉得我是一个多么爱国的人,可是在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我是多么以自己的祖国为荣,是多么认同我们祖先的文化!我的内心被对英法联军的仇恨撕扯着,为我们的国家多灾多难而悲伤,为人间仙境的毁灭而愤恨,为人类的残暴无知而羞耻!
在这里,民族的耻辱永远镌刻!历史是一面镜子,照见了民族的羸弱,也照见了侵略者的残暴。圆明园让我们缅怀、让我们凭吊,也让我们激励、奋进,让我们为着如今强大的祖国而自豪,也鞭策着国人要为中国的更加强大而奋斗终身!
历史的烟云远去,绿树繁花也掩盖不住满目的疮痍,这块心头的疮疤,只愿有日能以另一种形式得到补偿。
三 故宫的美与权力
见了故宫,我才知道了什么叫美!
故宫是明清两朝的皇家宫殿,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它是一座长方形的城池,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四面围有高10米的城墙,城外有宽52米的护城河。幸好清朝的皇帝不喜欢住在紫禁城,金银财宝都聚集在圆明园,所以故宫才有幸保存了下来,可以让后人见识它的庄严齐整,感受它的匠心独运,在这雄浑壮丽、庄重威严的宫殿前看见统治者的意志和权力。
人生合理的信念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可是故宫,我觉得可以把“完美”这两个字送给它。
它的美从远到近、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从外到里,真的是360度无死角,是人类庭院的极致。为什么我说它是庭院而不是城池?因为它的构建都是围绕着皇帝的政务生活以及家庭生活而展开的,前三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称为外朝,用于政务,后三宫(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称为内廷,用于皇帝和皇后的生活。这个远望如琼宫仙阙的地方实质上是为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帝一人而服务的。
故宫宫殿的建设是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并向两旁展开,南北取直,左右对称,规划严整,气魄雄伟。远远地看去,红墙黄瓦檐牙高啄,屋宇成片钩角相连,映着北京湛蓝的天空格外辉煌壮丽。
故宫一共有四个门,一般来说都是从东门,也是正门——午门进入。远远的看见午门,就已经能感受到皇城的威严了。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环抱一个方形广场。北面门楼,面阔九间,重檐黄瓦庑殿顶。东西城台上各有庑房十三间,从门楼两侧向南排开,形如雁翅,也称雁翅楼。在东西雁翅楼南北两端各有重檐攒尖顶阙亭一座。威严的午门,宛如三峦环抱,五峰突起,气势雄伟。
假如我是进宫朝圣的人员,见得这样巍峨壮丽的城门,恐怕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小心上千百倍,真真是眼睛不敢乱看,步子不敢踏错,连呼吸也是谨慎的……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这座高大而庄严、古老而神秘的由宫殿组成的城池本就让人望而生畏,而里面居住的那个无上尊贵又有最高权力的皇帝就更是显的威武神勇,不可名状了。
三大殿是外朝的中心,建筑宏伟壮丽,庭院明朗开阔,象征着封建皇权的至高无上。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都建在汉白玉砌成的8米高的工字形基台上,基台三层重叠,每层台上边缘都装饰有汉白玉雕刻的栏板、望柱和龙头,在望柱伸出的龙头也是排水系统,每当下雨,雨水逐层由龙头流出,形成千龙喷水的景观,设计又科学又艺术,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
太和殿坐落在故宫对角线的中心,是故宫中面积最大、形制最高、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俗称“金銮殿”。它面阔十一间,进深五间,长64米,宽37米,建筑面积2377平方米,高26,92米,连同台基通高35.05米。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级别最高的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金砖铺地,这种在苏州特制的砖表面淡黑、油润、光亮、不涩不滑。听说烧炼这种砖的程序极为复杂,一块砖起码要炼上一年,烧好的砖要达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程度方可使用。太和殿的明间设九龙金漆宝座,宝座两侧排列6根直径1米的沥粉贴金云龙图案的巨柱,所贴金箔采用深浅两种颜色,使图案突出鲜明。宝座上方天花正中雕有蟠卧的巨龙,龙口下探,口衔宝珠。
这个由大理石、汉白玉、雪松、青铜建造的宫殿,处处可见构思的巧妙,做工的精良,气氛的华贵威严。每一处构造都给人以美的感受,不管是汉白玉栏杆上的雕刻,还是御路上的流云祥龙,门窗上的菱花格纹,都可以让人沉浸在里面,看到线条的美,图案的美,颜色的美,光泽的美……我已形容不出。我本出身贫寒,未见过好的东西,也不懂艺术为何物,可是在这里我似乎理解了艺术是什么,为什么它那么虚无缥缈却还是有很多人为了追寻它而不惜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我想美真的是有魔力的,就是廊下的一根红色方柱,我都可以呆呆的看半天,那流畅的线条,修长的柱身,古人是怎么把它的实用性和艺术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
王阳明说,美是心灵的当下映照,这一刻美的能量注入我身体的每一根经络,每一条血脉,每一个细胞,这股力量滋养着我,我的心中开出了一朵花。
没有皇帝已经一百多年了,可是在这里仍然可以感受到所谓天子的威仪。
站在太和殿前望出去,东西两侧的廊庑和正前方的宫门围成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子里除了坑坑洼洼的条形地砖再没有其它东西阻挡视线,所以一览无余。我一直不解这么大的院子为什么不栽一棵树,北京这么大的太阳夏天走在院子里不热吗?看了李文儒的《故宫院长说故宫》才明白,原来还是为了突显皇权的威严,这是象征、是符号。这个院子是紫禁城里最大的院子,最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座最大的房子,最大的房子里只有一座最高的台子,最高的台子上只有一个最高的座位,最高的座位上只有一个人坐着――这是身份,是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想想皇帝登基的时候,卫兵陈列,朝臣跪拜,大呼万岁,皇帝坐在最高的位子上放眼望去,多么开阔壮观,那无限的视野,居高临下的威仪,即便是个懦夫也有了三分唯我独尊的豪气吧!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国人喜欢位子,爱争位子。我们尊崇那个位子上的人,是尊崇那个位子上的权力,至于那个人到底怎么样,没有人去关心,源头就在这里,在太和殿最高的位子里。大清亡了百年,人心还是古的,谁说人心不古了?政权的更迭是一瞬间的事,可是无意识里传承的东西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更新。
四 不到长城非好汉
毛主席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到了北京就不能不爬长城,不爬就是遗憾。
爬长城的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了,我们有三个人,所以也比较欢乐,不像一个人那么闷。
我们叫的滴滴出行,出了北京城一路奔向燕山。我以为北京没有大山,看到巍峨的燕山山脉,我觉得朱棣太会挑地方了,这么大气磅礴、伟岸挺拔的山脉护着北京,真是块风水宝地!
我们来的是居庸关长城,居庸关长城建在一条长达15公里的山谷间,两旁山峦重叠,树木葱郁。据说春天的时候山花烂漫,景色瑰丽,红遍网络的那张火车经过花树的浪漫图片就是这里的实景,可惜我眼下看不到。居庸关的美景是有官方认证的,远在800年前的金代,就被列为燕京八景之一,称为“居庸叠翠”。居庸关是从北面进入北京的门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北京的朋友说八达岭长城是国人游览的地方,居庸关长城是接待外宾的地方,我们哈哈大笑,宾主尽欢。不过确实居庸关长城上的外国人比中国人多的多,他们被险峻的长城累的气喘吁吁,还不忘在垛口跳一段热辣的舞蹈,跟中国人交流家族成员来长城的经历,询问城墙边植物的名字……我的英语不好,但是我会猜啊,哈哈!
居庸关长城倒是不长,但是高而险且窄,很多地方都要抓着扶手攀爬,回头看真的是惊心动魄,窄的地方容不了三个人并行,所以上行和下行的人只能在两侧的城墙边上排队走。我们生在和平年代,不曾经历过战争,且容我想象一下:这陡峭连绵的山峰阻挡不了外敌入侵,还要修这坚固险峻的长城,修了长城还不行,还要列兵布阵,就这样也还不能保证江山社稷的稳固。战争啊战争,你到底是有多么大的威力,也是有多么地残酷!
我站在山巅之上,只觉苍山茫茫人小如蚁,这漫山遍野若有十万大军涌来,他们不也被这山和树淹没了吗?是怎样的力量让他们征服这莽莽群山,又攻破固若金汤的城墙,杀进墙内占领城池?可怕,太可怕了!不过在历史上,长城内外多年来都是贸易互市为主,这多少让人有点欣慰!
爬上长城,才能体会到毛主席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是怎样宏大的画面和气魄,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