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初遇,陌生女子和这座城
“姑娘,你也是一个人来旅行的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好奇地转过身子,声音的主人来自于一个眼神明朗,精神抖擞的中年女子。
“是啊!”我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我也是呢!我们一起搭个伴呗!”
她捕捉到我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继续说了下去:“两个人一起可以省些旅费,到时候可以各玩各的,你不愿意?”
她的言辞诚恳,我也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顺利通关之后,我们一起才门口找了一辆出租车,好一番讨价还价,抵达背包客聚集的泰米尔区,费劲千辛才找到一家环境干净,性价比高的旅社。时已筋疲力尽,简单洗漱,便打算休息。
临睡前,我同王阿姨各自躺在铺上聊天,她来自帝都北京,如今已年岁不小,虽然已经去过不少国家,但是像这样一个人背包跑出来还是第一次。
“你的家人不担心?”
“我儿子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已成家,我亦退休,就是想出来走走。倒也是心中有些忐忑。所以见你也是一个人,便在机场与你搭讪。”
对于一个来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信任,我有些动容:“难道,你不怕我是坏人?”我有意调侃。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教我喜欢,再说啦,你都不怕我是坏人,我怕什么?我看人一直都很准。”王阿姨说话透着自信。
既那一刻起,我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女子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我知道,她将成为我的旅伴,或长或短……
或许实在是太累了,没多久我便听到了叹息一般的呼噜声。我却睡得并不安稳,一夜多梦。这是多年来的毛病,旅行或者搬家,每次初到陌生的地方,无论多累,陌生的气味始终干扰着我,无法入眠。想必这是从小缺乏安全感的体现,我是贪恋那种熟悉而安全的气味的,但同时,体内却又奔腾着自由和冒险的血液,既而从来也没有停止上路。
第二日出门尚早,清晨的泰米尔只有零星的几家小店开始了营生。道路清寂,天空很蓝,晴日万里。心情是疏朗的。
早饭过后,我们乘坐当地的交通抵达杜巴广场,这个神圣的古皇国遗址,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并未褪去昔日的光辉与繁华。它仿佛拥有着某种魔力,将当地的人民与来自各国的游客聚集于此,接受来自上帝的洗礼。我还是为眼前呈现的旧皇宫的景象所惊艳,红墙之下坐着聊天晒太阳的人,广场上成群的悠闲的鸽子,狗狗们亦十分慵懒地晒着太阳,一头牛站在广场一角呆视着来往的行人……这里的动物一点都不畏惧人类。处处洋溢着平和而又安逸的气氛,我想这少不了阳光的功劳。
拐角处,有一家专卖尼泊尔特色礼品的小店,店里的装修和所卖之物都十分的古老,仿佛已存在了千年,我被门前悬挂在柱子上的一排造型奇异的提线木偶所吸引,不禁驻足观赏。老板是一位俊朗的中年男子,微笑着从店里迎了出来:“这些娃娃,是根据尼泊尔的神明形象制造的。”他一一同我解释每一个形象所代表的神明,一口流利的英文,我听得入神,手指轻轻抚触中间的那只娃娃。店主将她从柱子上取了下来递给我:“这是我们的湿婆神,众神之中,唯她一位女性神明,主宰着世间的情欲!”
“那么,同样也是爱情之神吗?”我笨拙地把玩着控制木偶的竹棍。
“也许是吧!”他继续说道:“祭拜她的,均是为了爱情呢!”
店主微笑着斜倚在门框上,注视着我手中的布偶,他一点都不同于其他的商人,并不急着游说我买下店中的商品。我不禁好奇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他的眼睛坚毅而明朗,笑容懒散,白色的印度棉衬衫隐约可见他健硕的身材,是个懂得生活乐趣的男子。他的妻子必定会是个同样温和美好的女子。
我小心翼翼地将布偶放回了原处。转过头,看见王阿姨从路边的摊贩手中买了两串花环,无视周遭人群,将它套在脖子上,笑容放肆,少女般欢愉。
“女子生来爱花。”说着便将另外一串往我头上戴,来不及推脱,便由着她。
“这是我送你的。”她快活地笑着。
后来我征得她的同意将花环献给了湿婆神,她则继续旁若无人地戴着花环:“比起这些我所不了解的神明,我更愿意将它送给某位可以令我觉得欢喜的陌生人。”语言大胆而直接,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地方,我容易被她这般坦率,美好的女子所吸引,她们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或是缘于对庸碌生活的叛逆,由此而生的一种坚韧的品质。她们从来都不会向生活认输。
我和王阿姨顺势爬上了一座佛塔,像当地的孩子一样赤脚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从马拉国王时代留下历经沧桑的古王国,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见丝毫的仓促,所有人都是带着笑意的。这令我想起了我之前生活的那座城市,那所日夜不休的国际大都市,永不停歇奔波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霓虹灯下的夜晚充斥欲望与罪恶,人们时刻都处在危险而不安的气息之中,胆颤心急,心浮气躁……
“生活在石头森林里的人最终都变成了傀儡。”
“是啊,每个人都把日子过得急吼吼的。”王阿姨回应。
此刻我们都觉得平静,似乎可以什么都不去在乎,我是谁?从哪里来?去往何处?有何相干?暖暖的阳光带给人无限的幸福感,就算此刻死去,想必也是微笑着的吧!
心不知觉地飞离了沉重的肉体,在宇宙间任意翱翔,灵魂在静静地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