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也许是受叔本华影响太深,或者是活了三十岁观察自己生活观察他人生活,以致当我形成自己的判断力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人的生活本质上是痛苦和无奈交织成的,其中不时翻起一些幸福欢乐的小浪花,闪烁一下,又隐没了。

果真是如此吗?我想很多人会反对,并且冠以悲观主义的标志。因为一个乐观的人,是不会承认人生的底色是痛苦的。

这种痛苦大多数并不那么严重,以致影响到人们的生活,它们往往以小挫折,小烦恼的样子出现,在生活里层出不穷。一开始,人们对此还非常敏感,婴儿时期,身体稍有不适,饿了渴了,就会有激烈反应,以哭泣来表达这种痛苦和渴望改变的欲望。

随着这种痛苦的增多,人的身心逐渐适应,小的痛苦一般不会造成激烈反应,人在童年或者青年时期,也会因为饥渴而表现出难受或不耐烦的样子,而成年人就往往可以很好控制情绪,有时甚至可以隐藏身体或者精神上的痛苦。

世人所说的,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我想更多是从主观意念去判断,刻意忽略了生活中数不胜数的小刺恼,或作为一种为自己打气的方式。不仅是小人物,那些身处高位的政要,商要,或者活跃在舞台上的明星,无人不愿宣扬这样一种观念,因为他们深知大众不喜欢另一种相反然而却更真实的言论。他们要为大众树立Icon, 让芸芸众生产生一种错觉:像他们一样光鲜靓丽地生活,就能摆脱痛苦,得到持久的而不是转瞬即逝的幸福。这是典型美国梦的调子,如今已经泛滥到全世界。

人在一次次对生活妥协的过程中,最能体会到这种痛苦。欲望如火苗般往上窜,现实如厚厚的灰土压下来,两相碰撞时,使人们感受到幻灭。艺术家很喜欢表现这种幻灭感,这几乎是所有严肃作家一定会触碰的主题。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人生真实的底色,他们愿意揭示他人不愿意说或不敢说的事实,在艺术作品中带给人震撼感。人们往往对于这样的作品更能产生共鸣,因为那映照了他们的真实生活。

造成人生痛苦的,除了身体的健康因素外,很大一部分有金钱的因素。金钱作为一种等价交换物,可以代表这世界上所有具体的实物,是欲望的广阔延伸。

金钱的多少和欲望的满足并不成正比,众所周知,每个人的欲望程度不同,但是很多鸡汤文鼓吹人要减少欲望,我觉得这并不是很好的解决办法,因为人的欲望多少,很大程度上是先天的,后天因素也早在早年经历和教育中奠定了。压抑欲望的痛苦,并不比欲望受挫的痛苦来的小。我觉得人在狂热追求金钱之前,最好先体查一下自己的欲望,以便清楚拿这些金钱来交换什么。

另一大造成痛苦的因素是社会约定俗成的规则。它无时无刻不在隐形束缚着人们的手脚。每个人从出生就是与众不同的,然而却要以几乎相同的社会规范来塑造自己。压抑自己本身的欲望,来适应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这在聚会和party上表现的尤其明显,人们都会谈论时髦的东西,谈论彼此认识的人,谈论摇滚爵士,或者谈论某次艳遇,谈论奢侈品,购物,而如果你插进来想要组织一次自然科学讨论会,那就很悲催了。人们在聚会时或多或少,会放弃自己的个性,而寻求一个普遍可以接受的话题,从而将所有人凝聚到一起,这就是一种妥协。社交本身就意味着不同程度的妥协。

然而想要继续生存下去,这又是无法避免的,除了真正的非常有勇气的人,打破常规(这也意味着舍弃正常人渴求的许多东西),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充满了妥协。欲望较小的人,对于妥协并不敏感,放弃也不会太过痛苦。而欲求如无底洞,却只能填满一点点的人生,无疑就很悲剧了。这也是为何社会上,每时每刻都有人自寻短见,或者患上难以治愈的抑郁症。人们在无数书籍电影的熏陶下,在早年就形成了对理想生活的憧憬,误以为通过努力可以达到。每个人的理想生活虽然尽有不同,然而相同的因素不过是欲望得到满足。而在真实人生中逐渐意识到生活的残酷,不得不做无数的妥协时,更甚者遭遇生离死别的挫折,这种巨大的落差往往会造成人们心理上的疾病。

究其根本,生活在社会网络中的人们,对于他人的意见和看法太过看重,对于自己的意愿往往经常忽略。除去生死,自然灾害,人为伤害等对于身体造成不可弥补的痛苦外,影响人生的痛苦大多由社会规则压抑欲望而产生,也就是所谓的妥协。人如果真的可以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真实地成为自己,做最令自己感到顺畅的事也不会感到与世俗抗争,天性不得到压抑,也许就可以避免大部分的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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